就算是薛葵笑得再大声,可这声低沉而又忧伤的话语,依旧传入了他的耳中。
薛葵恍如见鬼了一般,目光直直看向炎穆的尸体所在,可他看到的,哪里是什么尸体。
炎穆!
活生生的炎穆!
只见炎穆靠坐在墙角,眼神中满是悲凉与泪光,在白玄看来,此时的炎穆不再是那高高在上,雄壮威武的炎门门主,只不过是一个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无助老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薛葵朝着白玄疯狂地嘶吼,
“众死士听令,给我把他们都杀了!”
听着薛葵孤注一掷地朝着屋顶狂喊,白玄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许久,没有一点动静,薛葵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经营多年的局,竟然毁在了白玄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白玄看着薛葵,舔了舔手上的“血”,耸了耸肩摇头道,
“差一点,你真的就差一点点。”
语毕,屋顶上雷声大作,几十条黑影从天而降,赤色的盔甲,染血的腰带,火红的长枪。
屋顶之上,全都是早已暴怒的炎门将士,哪有什么灰宗弟子的鬼影子!
望着这些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炎门将士,薛葵真真切切感到了恐惧与绝望,这一战,他输得一败涂地,可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他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白玄,就是白玄的出现,毁了他的一切。
薛葵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他就算是死,也誓要白玄给他陪葬。
“白玄!!”
薛葵叫的就像是一只疯狗,金色的魂气从他体内狂喷而出,嘶吼着冲向白玄。
可就在这时,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接着一只巨大的手,一只仿佛来自地狱,伴着恶鬼与青焰的手。
死死地扼在了他的脖子上。
炎炔!
炎炔的突然出现,让白玄大感意外。
在白玄的计划之中,没有通知炎炔,并不是因为他情绪低落,而是白玄根本就不想让炎炔参与,虽说如此变故炎炔迟早是要知道的,可白玄还是希望,炎炔知晓时,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至少,不是今晚,
不是让他亲眼见到这个炎门的叛徒,不是像现在这样,心中的旧伤被一层层撕开。
血淋淋地撕开!
若是说今早与白玄比试时炎炔的愤怒只有三分,那么此时此刻,当他扼住薛葵这个炎门叛徒喉咙的时候,却是燃烧着十二分的怒意。
炎炔额头上凸显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地狱来的索命恶鬼,燃烧着青焰的手指,更是嵌入了薛葵的皮肉,火焰的炙热,喉口的剧痛,被炎炔拎在半空中的薛葵双脚不停蹬踏,满脸的痛苦早已化作了扭曲。
他想要喊叫,试图以此来减少自己的恐惧,可他叫不出声,炎炔根本不允许他再多发出一点声响,哪怕只是一点,都让炎炔觉得恶心。
“叛我炎门者死!”
炎炔用那近乎沙哑的声音,在薛葵的耳边冷冷道,包裹着青焰与淡绿色魂劲的手指几乎已将薛葵的脖子捏断。
看着炎炔这失了心智的模样,白玄皱起了眉头,猛地身形一闪,一记重拳就是直接打在了炎炔的小腹上。
炎炔哪里知道白玄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毫无防备的他一个踉跄,松开了半死不活的薛葵,接着又是一道光弧,紫嫣的长鞭将他紧紧捆住。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炎炔恶狠狠地盯着白玄咆哮道。
白玄看了眼躺在地上那奄奄一息的薛葵,对着炎炔冷冷道,
“他活不了了。”
炎炔见白玄一动不动,忽然转向紫嫣怒道,
“我要亲手杀了他,给我松开!”
紫嫣紧紧抓着手中的长鞭不放,眼神复杂地看着炎炔。
白玄缓缓踱步,走到炎炔面前叹了口气道,
“炎炔大哥,我就怕你会这样,薛葵该死,所以你要杀他,为炎门除害,我不拦你。”
炎炔怒道,
“那为什么还不放开我!”
白玄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我说了,为了炎门,我不拦你。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像炎门护法?”
炎炔嘶吼道,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这是我炎门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这狗杂种是炎门的叛徒,我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白玄再也按奈不住,情绪激动了起来,
“好!我是外人,那你问问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对炎门的赤胆忠心!他们也跟你一样想要铲除炎门的叛徒,可让他们看看,看看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炎炔大哥,你这是单纯的泄愤,难道你作为炎门护法的尊严就这么一文不值,就这么容易输给过去么!”
白玄这劈头盖脸一顿骂,让炎炔有些恍惚,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的炎门将士们,没有期待,没有敬意,更没有看着薛葵被残杀的快感。
炎炔看到的,只有惊讶,恐惧,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炎炔呆呆愣在那边,身上的青焰与魂气,渐渐褪去,痛苦地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
白玄缓缓低下了头,长叹一口气道,
“炎炔大哥,对不起,是我擅自主张,又勾起了你不快的回忆。”
望着薛葵早已停止抽搐的身体,炎炔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数十人的厅堂,此刻鸦雀无声,只有炎炔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个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