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什么暗器,以死人为目标,总比以活人为目标要容易命中得多。
鳌不易一刀落空,魂胆俱裂,事实上早与死人无异。
他两眼呆呆地瞪着郭申,就像要看看郭申这一刀将要射中他什么地方似的,当匕首迎面飞来时,他几乎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噗!匕首透胸而入。
鳌不易只像叹气似地轻轻哼了一声,便向后倒了下去。
他满脸是血,死状虽比龙八太爷难看,但绝气时显然不及龙八太爷痛苦。
龙八太爷临死之前,神智完全清楚,而鳌不易则在失手之后,便进入了半昏迷状态,这一刀也只等于斩断了他的呼吸而已。
北斗七星剑郭申一刀了结了鳌不易,周薇的美梦也醒了。
原来,鳌不易跟这少年并无交情。
这少年长得虽不像个凶神恶煞,事实上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神恶煞。
她缩在一角,索索发抖,这时知道躲也不是办法便来床前,双膝一跪合掌哀求道:“少侠……饶命……”
郭申微微一笑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做出了这种事,还想活命?”
周薇心乱如麻,她根本没有能听清楚郭申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郭申脸上浮起的笑容。
这给她突然重新带来了希望。
他如果想杀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他不仅没有下手之意,而且其脸上还现出了笑容,他心底真正打的是什么主意,岂非昭然若揭?
再说了,他杀了鳌不易,没有接着杀她,谁又敢担保他不是为了“假公济私”?
周薇的勇气来了,但她反而故意垂下眼光,作楚楚可怜状道:“只要少侠肯高抬贵手,奴家……我……我……”
郭申微笑道:“你怎样?”
周薇道:“愿跟少侠你一起走。”
郭申道:“走去哪里?”
周薇道:“随便你,你欢喜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郭申道:“真的?”
周薇道:“当然。”
如果要她发誓,就是连发一万个,相信她都愿意。
她怎么不愿意呢?
郭申如此年轻,如此英俊,又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就算不是为了报答不杀之恩,她也会死心塌地跟定这个男人这种男人哪里去找第二个?
郭申并没有要她发誓。
他只淡淡一笑道:“好!那就起来,跟我走吧。”
院子里仍然岑寂如故,所有的旅客,好像一个也没有惊动。
郭申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他吩咐周薇带走那口旧木箱,但他自己却不动手,好在周薇人虽娇艳,却非弱质女流,那口满装细软的木箱,她居然还抱得动。
院子里的住客,真的一个也没给惊动?
其实这时每一间客房的窗纸上,差不多都给戳开了无数小洞孔,每一个洞孔后面,几乎都有一双发亮的眼睛。
右首二号房里的一双眼睛,尤其明亮。
客栈外面,黑暗的夜色中,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看到这辆马车,周薇一颗心完全放落了。
鳌不易就是事先备了车子,也绝不敢公然停在客栈大门口,这辆车子,不问可知,当然是北斗七星剑郭申弄来的。
连车子都准备好了,你能说这个跟龙八太爷毫无渊源的小子,杀人只是为了维护善良的世俗?
就算不是为了美色,也必然是为了她如今手上这口旧木箱!
只有车子,没有车夫。
郭申拉开车门,示意周薇上车。然后,他解开缰绳,轻轻一跃,上了车座。
马车很快地就驶出了小镇。
周薇坐在车厢里,开始思索。
她心肠虽狠,但终究是个女人,女人永远有女人的打算,她似乎已忘了在短短一天之内,已因她送掉了三个男人的性命,她现在盘算的,是第四个男人。
前面驾车的这个男人。
这个俊小伙子,条件虽好,但脾气却如一匹劣驹,她要以什么方法能使这个小子驯服下来?
事实上,她这样打发打发时间,是可以的,如果认真得当做正经事,则无疑还未免太早了些。
她这时只要看看车外的景色,想法也许就会完全改变了。
这辆马车走的是回头路。
它是卧龙镇来的,如今它驶去的方向,也正是卧龙镇。
它不是郭申租来的。
它离开卧龙镇时,是缀在野猪的一辆马车后面,郭申只是一个监视螳螂的黄雀。
他告诉鳌不易的都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