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茅招呼飞蓬和龙葵:“你们两个人,快点过来。”
两人过来后,卫茅对着飞蓬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飞蓬像得了圣旨,带着龙葵,疾步离去。
六月雪问:“卫茅,你的哈哼二将,往哪里去?”
“他们为我办的私事。”卫茅说:“六月雪姐姐,时间尚早,我们不如早点动身,赶去永丰,到那里去吃中午饭。”
“永丰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辛夷在永丰当警察所长,我随辛夷,过了两个月苦日子。”卫茅说:“我经常一个人,站在天青街曾记饭店的门口,看到客人吃永丰扣肉,红烧鲩鱼,我直吞口水。”
“卫茅,那时候,你有多大了。”
“五岁多一点。我母亲茵陈,被我辛夷一枪打死了,是我的邻居,枳壳大爷爷,陈皮二爷爷,好心收留了我大半年。六月雪姐姐,你不晓得,那一年,我的老家,遭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饿死了许许多多的人。我的两个邻居爷爷,宁愿把四个女儿和儿媳嫁掉,还白养着我。”
“把儿媳嫁掉?我没听错吧?”
“我那个邻居叔父茅根,结婚才三个月,跑去澧州府做扮禾佬,结果得了霍乱病,死在西洞庭湖。可惜我那个婶婶黄连,由此变得疯疯癫癫。所以,我的邻居爷爷,只好找一个与邻居叔父相貌相同的人嫁了。”
“一个悲惨的故事,太令人唏嘘。”
“六月雪姐姐,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不为底层百姓的利益出发,而一味地迎合统治阶级,就是人生最大的错误。”
“卫茅弟弟,我开始理解你了。”
“谢谢姐姐。”
下午一点,卫茅和六月雪,便到了永丰镇。
千年古镇永丰,原先只有天青街、地灵街、人寿街、和风街等几条街道。
街道上都是古老的二层木板楼房,窄窄的青砖街道上,东去西来的客商却不少,大抵慕永丰辣酱这块金字招牌而来。
天青街曾记饭店门口,靠背竹椅子上面,坐着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看样子,老人家没精打采,昏昏欲睡。
“老人家,你还认得我吗?”
老人闻声睁开眼睛,用手擦去眼角的白眼粪,问:“你是哪个?”
“九年前的大年三十日,您老人家,看我饿得不行,您问我,叫花子都有个大年夜,你是谁家孩子,还在外面流浪?来来来,孩子,进屋来,我这里还有半碗栀子花扣肉,孩子,你多吃一碗饭,吃饱,爷爷送你回家。”
“哟!你就是那个卫茅伢子?哎哟哟,九年时间不见,长成树高门大的汉子了!”老爷爷连忙招呼卫茅和六月雪赶快到店里来。
老人又问:“卫茅伢子,这个女孩子,是你的堂客吗?”
六月雪问:“卫茅,堂客是什么意思?”
“堂客,是堂屋里的客,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就叫堂客。”
听卫茅这么一解释,六月雪坦然说:“老爷爷,我就是卫茅的堂客。”
老人家呵呵笑道:“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栀子花扣肉,关键是配料栀子花。栀子花需要在五月份的采摘,雪白雪白的那种,等到花朵黄了,味道就变了。
栀子花采摘回来后,抽掉花蕊,掰下花托,用开水焯过,然后用冷凉凉的井水浸泡一天,捞出来,放在荫凉的地方,晾干。
这些干菜,煮着吃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猪油,吃到嘴巴里,才有味道。
但是,干的栀子花,做扣肉的垫层,恰恰适当。扣肉蒸出来的油,全被干栀子花吸收。而栀子花的清香味,被扣肉吸收,吃在嘴里,满满的花香味。
蒸栀子花扣肉,必须用圆木桶。大锅中放满井水,再放上圆木桶。等到铁锅中的水烧开了,文火慢蒸,水气往上涌,扣肉自然熟了。
蒸栀子花扣肉,需要一个半小时。
卫茅和六月雪,想要吃到美味,只有慢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