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暗,陵园上空大片大片聚集的云层,黑沉沉的闷得人透不过气来,雨势渐大,草坪上一滩滩的积水泛着灰黑色的光。
萧瑟寒冬,冰雨肆虐,这个时节鲜少有人扫墓,偌大的陵园放眼望去荒无人烟,无比冷清。
只有眼前这座新墓周围略显聒噪。
官景闻已经哭了有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有人来拉他起来,这让他继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他偷偷给蓝宋使眼色,奈何蓝宋全部的注意力和警惕心都在官莫北身上,拘谨又僵硬地跪在一边,一动不敢动,自然也没接收到信号。
能留到现在送官老最后一程的都是与官家来往密切的族人或者集团元老。
众人对官家多年前的那场叔侄争权大战都不陌生,官景琛失踪多年,却在要宣读官老爷子遗嘱时突然出现,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没人会在这时候站队,更没人敢有那个胆子当出头鸟。
官莫北这几天看起来很正常,可是谁不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道理,越是平静越反常,都还没有蠢到相信他真的会像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官景琛的出现对戚南风来说并不意外,反而在看到他时心里终于搁下块大石。这样也好,总好过悬而未决。
戚南风握着官莫北撑伞的手,将伞向他那边微微倾斜,掌心下那一片冰凉好像顺着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底,戚南风不由心下一颤,偏过头去看他。
伞下的光线比外面更暗,官莫北黑发墨眉浓得像化不开的阴影,完全被黑色笼罩,微微抬起的下巴,绷紧的下颌线,居高临下的藐视,那张带着森然寒意的脸,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的森寒气压,令在场众人心惊肉跳。
他就像身负重伤的狮子,一边舔血,一边做着攻击姿态准备复仇,这副样子落在戚南风眼里心痛不已。
戚南风转过脸来看着还在做戏的那父子俩,目光像刀子在他们身上划过。
视线缓缓上移,墓碑上祖父的照片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这个严肃的老头每每见到她时,表现出的往往是慈爱的一面,明明知道她有时候是在故意搞笑逗他开心,但祖父还是照单全收,乐呵呵地由着她闹。
都说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祖父曾经送给她一辈子花不尽的财富,庄园、马场、珠宝、豪车……那是不是说明祖父是真的疼爱她?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空气中湿度很高,眼中有些水汽好像也不奇怪,只是有些酸涩,很酸涩。
戚南风抹了抹眼睛,朝身旁的阿江道:“把伞给我。”
阿江听话地递上雨伞。
戚南风将长柄伞收起来,扎上束带,然后手握着伞柄,向那两人一指,冷声道:“阿江,给我打他!”
阿江不语,毫不犹豫,如飓风般冲了出去,疾步上前,挥舞着钢棍般的雨伞对准官景闻当头就是一棒。
官景闻被打懵了,脑子嗡嗡的反应不过来,笨重的身体向后倒去,头着地跌在泥水中。
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霎那间雨幕中从天而降的黑色物体在眼前一晃而过,他本能地闭上眼睛,抱头躲避,没想到还是慢了,紧接着左边脸颊重重挨了一击。
咔嚓!
颧骨好像被一辆大卡车碾过,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瞬间剧痛直冲头顶,耳中轰鸣不止,眼冒金星几欲吐血。
“啊——”
凄厉惨叫响彻在陵园上空。
官景闻终于叫了出来,跟乌鸦死了老母一样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