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司礼伸出手,扯下身旁树枝上的绿叶,将绿叶放在唇边,一段悲伤悠然的曲调,缓缓从他嘴边流淌而出。
此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采薇,听着那熟悉的曲调,泪水夺眶而出。
她双手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采薇一直放心不下方司礼,偷偷地跟在他身后。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得气喘吁吁,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她只想再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
一曲终了,方司礼缓缓睁开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绿叶,牵起缰绳,马儿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踢踏着脚步,准备再次启程。
采薇再也忍不住,从树后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朝着方司礼的方向大喊:
“方司礼,你要好好的,我会一直等你凯旋!等到枇杷开花的时候,等到金黄的果实挂满枝头,你一定要回来娶我!”
方司礼的身体微微一僵,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他始终没有回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滴落在马背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嘶声喊道:“驾!”
这一次,马儿不再像之前那样缓缓前行,而是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采薇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尘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方司礼,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
方司礼离开之后,思念如影随形,采薇在思念他的每瞬里,认真坚韧地生活着。
她时常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来到枇杷树旁,轻轻抚摸着那嫩绿的枝叶。
小心翼翼地为枇杷树浇水,看着清澈的水流顺着树干缓缓渗入泥土,就像将自己满心的思念也一同浇灌进去。
方司礼走后的第一年,家书一封接着一封地送了回来。
尽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大多是在汇报着自己的平安,“吾一切安好,勿念”
“战事虽紧,然吾身无恙”
但采薇却视若珍宝。
每一次收到家书,她都会逐字逐句地反复阅读,仿佛能从那简单的文字中,看到方司礼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模样。
大概是战场形势愈发凶险,战事吃紧,又或许是行军打仗的节奏太过紧张,方司礼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写信,家书在第二年渐渐变少了。
有时候,一两个月都等不来一封。
她从未放弃过等待,她始终坚信,方司礼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
转眼间,采薇门前的那棵枇杷树已经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粗壮的树干上,树皮皲裂,记录着岁月的沧桑。
仔细瞧去,枝头隐隐约约冒出了几个嫩黄的花苞,像是羞涩的少女,欲语还休,枇杷树要开花了。
采薇站在枇杷树下,仰望着那点点花苞,心中生出欢喜。
她轻轻抚摸着树干,喃喃自语:“四年了,司礼,你会不会也快回来了?”
…
这一日,阳光明媚,采薇如同往常一样,在枇杷树下忙碌地劳作着。
她拿着小铲子,仔细地为枇杷树周围的泥土松土。
突然,村头传来一阵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伧启国赢了,再也不会打仗了!”
“以后我们都能过上太平日子啦!”
采薇听到这话,手中的铲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眼中瞬间涌起了激动的泪花。
她顾不上捡起地上的铲子,拔腿就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跑去。
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孩子的胳膊,
“小满,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伧启国真的赢了吗?真的不会再打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