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宫里的御医每次见了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上次有人用错了龙血参,他抄起药臼就追着人满院跑!说他们暴殄天物!”
她突然凑近,睫毛扫过顾念雪耳畔,“最神奇的是,连东昭快绝种的雪魄兰,他都能用蛊虫催出新芽!”
顾念雪指尖摩挲着信笺上的暗纹,唇角不自觉扬起。
师傅这是想以另一种身份陪伴曼曼,不然以他那样的性子,怎会屈身答应去做那劳什子大蛊师。
虞莹听了一头雾水,便缠着冯曼曼问道:
“你们提到的这个风行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听着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玄乎!”
她好像错过了很多故事。
冯曼曼见她也有兴趣,便拉着虞莹坐在软榻上,连珠炮似的讲起她们在东昭王宫的事:
从密室寻人,讲到宫殿上智斗商太后,连从她父亲口中听闻关于阴尸的惊险情节也讲得绘声绘色,再连同风行在她面前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足够两个女孩儿唠好几日的了。
顾念雪走到一边,倚着雕花窗棂,任由夜明珠的冷辉漫过肩头。
信纸在指尖簌簌作响,顾念雪逐字读着,指尖拂过绢纸上晕开的墨痕——
字迹一如其人,随性洒脱中又带着一丝沉稳:
“大蛊师之位不过暂代,三月之期一到,为师便要踏遍三山五岳。医毒同源,世人偏见,总要有人去打破。\"
她的目光停留在\"五毒盟\"三个字上,仿佛看见眼尾微挑,自带三分不羁的老者,在江湖中振臂一呼的模样。
当读到\"琉璃盒中香粉,可留香百日\"时,顾念雪揭开嵌着银丝的琉璃盒,用手扫了扫,
霎时间,馥郁香气扑面而来,白芷的清冽、檀香的醇厚、沉香的悠远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她轻轻吸气,敏锐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竟是极为罕见的笃耨香!
这种价比万金的香料,见都难得一见,师傅却用来调制香粉,着实奢侈得让人哭笑不得。
顾念雪斜倚在雕花浴桶边,任由温热的花瓣水漫过肩头。
芳儿跪坐在矮凳上,用柔软的锦帕轻轻擦拭她及腰的青丝,每一下动作都无比轻柔;
紫笙则半跪在檀木梳妆台前,将明日要用的凤冠、霞帔、耳坠逐一取出,在烛光下细细检查,连流苏上的每一颗小珠子都要拨弄确认。
待一切准备妥当,顾念雪柔声道:
“你们两个快去睡吧,明日一早还有的要忙呢?”
“是,小姐。”芳儿和紫笙应声退下,她们提着灯笼刚走到门口,便见两道身影从月洞门后闪出来——
虞莹和冯曼曼默契地一人抱着一只枕头,跑来顾念雪的屋外,笑嘻嘻地让两个丫头且去睡,不用管她们。
待两个丫头前脚一走,俩人就熟稔地钻进房间,将枕头丢到雕花大床上。
更鼓声穿透夜色,三更梆子响过。
三个姑娘挤在雕花大床上,烛火将影子投在帐幔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窗外,垂丝海棠的花瓣被夜风吹落,轻盈地飘落在青瓦上。
花影摇曳间,屋内的笑闹声顺着窗棂飘向夜空,与更夫的梆子声、虫鸣鸟叫混作一片,织成了这个待嫁之夜最温柔的乐章。
顾念雪枕着绣着并蒂莲的鸳鸯枕,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嘴角不自觉上扬——
有好友相伴,有良人可期,这样的时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