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施了障眼法的何肆。
他此刻却有些尴尬,自己“死前”的哀嚎,是不是表演得有些用力过猛了?
心想,他暂时没有一战之力了,接下来就看陈铁枪如何守关,至于那些要杀的参将、副将,等会儿再伺机而动吧。
戡斩暂时就让英潞儿暂时拿着,这刀可是斩杀谪仙的一大杀器,等会儿不论是破关还是败退。
到时候,总该有谪仙好奇过来一看的。
最好是那王翡,不过要是换作别人,也就顺手的事儿。
何肆混在攻城部队之中,看着后续源源不断而来的援军,早就过千人了。
看样子,陈含玉的布防还是得当的,没有真玩火自焚的打算。
狄人的破门还在继续,英潞儿也没了消耗的打算,跃下城墙,仿佛虎入羊群。
庄姒双目微微发红,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何肆的下场,但方才听着何肆发出的惨叫,现在又见英潞儿手中的大环刀。
他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说你,逞什么英雄呢?这不就死了。”
真可惜,也是个英雄少年呢。
英潞儿勾唇一笑,对着庄姒说道:“不用可惜,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说着,他生出一些恶趣味,将右手按在龙雀大环刀柄之上,就要缓缓拔出修长的刀身,用何肆的兵仗斩杀他死生契阔的袍泽,岂不美哉?
结果却是纹丝不动。
这是自然,戡斩有灵,神器自晦,岂会随意易主?
你以为你是李且来吗?想硬来就强来。
英潞儿顿时有些挂脸。
庄姒见状冷笑一声,“你快歇着吧,连他的刀都拔不出来。”
英潞儿只是自我找补道:“难怪他到死都没有拔刀,原来是拔不出来。”
庄姒冷笑依旧,对着自己身边的千户陈铁枪传音入秘道:“待会儿我再和他缠斗,千万别留手,什么冷箭都放出来,那烧天猛火无拦炮、瓷蒺藜火药罐、伏地冲天雷,我知道你有存货,全他娘的招呼上,直接轰就可以。”
陈铁枪有些担心道:“枪炮无眼,你怎么办?”
庄姒坦然一笑,“呵呵,本来不就是叫我来送死的吗?不用顾及我,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还受了重伤,要说单打独斗,我必死无疑,现在只想杀他够本,万一要是我侥幸活了下来,那就是血赚,皇帝陛下再有下次拿我当弃子,可不能了。”
陈铁枪也是果决,直接点头。
庄姒舞动手中长剑,突刺英潞儿而去,两人气机纠葛,直接砸在狄人冲阵之中。
陈铁枪当即命令一轮火铳齐射,后方则是安排蒺藜火炮之类。
英潞儿被戡斩挡了一手,来不及将其挂回腰间,便直接向后一抛,戡斩向城墙之外,北飞而去。
抽出腰间的弯刀,抵挡庄姒的剑势。
庄姒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剑尖直取英潞儿咽喉。
别说英潞儿是轻装上阵,就算他有顿项阻挡,也不敢无视这一招。
英潞儿弯刀一横,“当”的一声,火星四溅。
庄姒借力后撤,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剑锋一转,改刺为削,朝着英潞儿握刀的手腕削去。
英潞儿冷笑,弯刀猛地下压,重重磕在剑身之上,巨大的力道震得庄姒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英潞儿弯刀舞成一片刀影,狂风骤雨般朝着庄姒劈砍而来。
却是听闻一阵爆响袭来,庄姒当地弯腰躬身,好似背弩突射。
其实是离军的火铳攻击,英潞儿几刀对劈数颗铅铁弹丸。
庄姒却向前踉跄一步,屁股上也中了一铳霰弹。
心中无比侥幸,还好他会缩阳入腹的绝技!
左股内侧,靠近根部,也被擦伤了。
虽说大宗师体魄出众,一个蛋也可堪大用,但可以的话,还是一个都不能少。
英潞儿打了个手势,原地化整为零,将分兵控制之权,交由各个兵长。
自己则是趁着三眼铳轮射的空隙,打算直接杀了庄姒。
庄姒忍着疼,身形在英潞儿密密麻麻的刀罡之中苦苦支撑,手中长剑不时刺出,阻拦英潞儿的攻势。
每一次刀剑交锋,都让他的伤势加重几分,鲜血顺着握剑的手不断滴落。
庄姒心想,“妈的,一滴血,十滴精啊,这次要是还能活着,一定要去‘军妓营’泡上三天三夜。”
英潞儿瞅准时机,弯刀突然变招,由劈砍转为横扫,刀锋贴着庄姒的小腹掠过,削开了他的衣甲。
庄姒只觉一阵刺痛,连忙后退,却见英潞儿如影随形,弯刀直取他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庄姒侧身翻滚,避开致命一击,同时挥剑刺向英潞儿的下盘。
英潞儿抬腿微曲,轻松躲过,顺势一脚踹在庄姒的肩膀上。
庄姒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塌了一座敌楼。
敌楼藏兵,露出一口崭新的三千斤重,需要四匹战马才能拉动的红衣大炮。
其实夜色雪尘之中,英潞儿还看不真切,但旋即就双眼瞳仁骤缩。
一直截然相反的,是面露狂喜的庄姒。
只见那庄姒毫不犹豫,抱着炮管,强撑着站起,对准英潞儿,当即直剑砍在炮尾的火门上。
火星四溅,点燃引信。
“吃我一炮!”庄姒狂笑着嘶吼。
火炮发射,炮管震荡,巨焰迸裂,雷轰霆击,庄姒都不免一个激灵。
耳中好似有人擂鼓不停。
这红衣大炮铳长二丈余,威势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非敌迫亦不轻施也。
英潞儿见状,知道其厉害,急忙闪避。
自己是躲开了,可身后的刚刚完成分兵的部众就遭了殃。
炮弹所及之处,铁丸碎砾,激射四出,人马皆糜。
当即死伤近百。
英潞儿一愣,难以置信,黑风口怎么会有这等量级的红衣大炮?
之前天符皇帝御驾亲征,北伐携带了将近三百门大炮,已经掏空了离朝底蕴才对,按照谍子的消息,如今九边重镇合计不足一百门可用火炮。
难道说,这里早有防备,他们已经料定了会有奇袭?
这炮声一响,四五里外都听得见,父亲听到了,会不会暂停行军?
英潞儿不去设想太多,当务之急,他必须毁了这门大炮才是。
英潞儿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一跃而起,弯刀高举,蓄力劈下。
就在这时,陈铁枪安排的火蒺藜冲天雷等炮弹终于齐齐发射。
一颗颗火炮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落在英潞儿周围。
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不少狄人士兵,英潞儿也被迫停下攻势,挥刀格挡飞溅的弹片。
此刻混迹狄人之中的何肆不可避免,也受池鱼之殃。
不过一片人仰马翻之中,他还是快速缓神,找到了机会,爬到一个受伤的参将身边,看似关切,实在伸手绞断了他的脖子。
这种阴人的感觉可太舒服了,比真刀真枪,打死打活轻松不知多少。
庄姒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是逃跑,而是欺身上前,势要守护这门红衣大炮。
长剑如闪电般刺向英潞儿胸膛。
英潞儿反应极快,猛地侧身,长剑却依旧擦着他的肋骨划过。
一道深深的剑气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