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跟着蹲到墙角,声音愈发柔和:“带你回来是想听你说说,那日你一直喊着'杀人了,都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妇人突然剧烈颤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双臂死死环抱双腿,依旧不肯抬头应声。
棠梨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用过饭不曾?饿不饿?”
缩在角落的人影动了动,从臂弯里慢慢抬起半张脸,手指仍虚掩在面颊上,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打量着棠梨神情。
棠梨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出去唤人备膳。不多时,饭菜便摆满了圆桌。肉香飘散间,瑟缩在墙根的人终于挪动身子,眼睛紧盯着棠梨,贴着墙根慢慢蹭到桌边。
青瓷碗盛着雪白米饭被推到面前,金黄油亮的烧鸡腿搁在碟子里。妇人喉咙发紧,终究抵不过腹中饥火,猛地坐到了凳子上,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囫囵吞下又去撕扯,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淌。突然她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手中鸡腿“啪嗒”掉在桌上。
棠梨连忙递上温水给她拍背,暗暗吐槽某位抠门精当真半点人情不讲,怕是人在他那儿一直没给饭吃。“慢些吃,没人同你抢,整桌都是你的。”
妇人缓过气后虽仍吃得急,但好歹不再狼吞虎咽。待到盘中只剩残羹,她站了起来,放下筷子,犹豫许久,盯着剩菜小声道:“这些……能……能带走么?”沙哑的嗓音混着哀求的目光,空着的手指死死地抠着桌沿。
棠梨见对方终于有所松动,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朝她笑了笑:“眼下你也没去处,暂且在我这儿住下。等寻着合适的落脚处再作打算可好?这些时日一日三餐都管饱。”
妇人偷偷用余光打量棠梨的表情,确认不是哄骗自己后,僵硬的肩膀稍稍垮下来些。先前对棠梨的戒备与恐惧,也消减了几分。
棠梨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说话。她犹豫着挪到凳前,只敢挨着凳沿坐,半边身子刻意与棠梨保持着距离,整个人侧向另一边。
棠梨斟了杯温茶递过去:“先喝口水缓缓。若实在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讲。”声音又轻又软,像在哄受惊的小动物。
妇人捧着茶杯的手不停打颤,始终没往嘴边送,只死死盯着茶汤,仿佛水里藏着救命稻草。棠梨安静坐在旁边,当真再没出声催促。
直到杯中茶水彻底凉透,妇人突然抬眼瞥了下身边人,又慌忙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你真能让我吃饱饭?”停顿片刻,又挤出半句:“天天都有的吃?”
棠梨颔首:“说到做到。”
妇人眼底泛起水光,“你请大夫给我治病,供我吃穿住,是恩人……恩人想听什么?”
棠梨悄悄松了口气,可算撬开条缝。“先前听你念叨什么'杀人了,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能同我说说么?”
妇人浑身剧烈颤抖,仿佛被这句话拽回了最恐怖的梦魇中。茶水泼出大半,前襟浸湿一片,她却浑然不觉,反而把茶杯攥得更紧,像是攥着最后的护身符。
既然对方已经愿意开口,棠梨便静静守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