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杯听闻此言,只觉得脑海是嗡嗡直响,喜上心头,整个人有些发晕,连忙开口说道,一边深深的点头已是谢意,只是下巴刚动了动,就触到了那架在脖子前的银剑顿时又害怕的僵在了原地。
连淮见此情状,不由得在心中轻叹一声,倒有几分忍俊不禁。
他忽而手腕翻转,将长剑一收,便见当空银光微闪,随即画出了一道银圈。
许三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右胳膊那里忽然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时,赫然惊觉那处的袖子正片片往下落去,全都被剑锋齐整的划开了。
不过眨眼之间,他的胳膊便已然裸露在了外头上面,只搭了一片恰好落于手臂正上方的粗布片。
“我原本应当断你一臂,以报当日之仇,不过今日暂且缓上一缓,算做你欠我的。”
连淮垂眸看他,目光便如古井无波,淡淡地说道。
“倘若你从此弃恶扬善,我便将这一事忘却;但倘若你日后肆意作恶,拿人命寻欢取乐,我定会回来将你的右臂断下。”
“阁下记清楚了。”
连淮说罢,将剑往上一调,把缠在他手腕上的那片白布从中划开了,随即顺势收剑归入鞘中。
许三杯忽然之间感到双手一松得到了解放,不由得深深舒了一口气,心中乱跳之声也逐渐平息了几分。
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感觉到右臂上凉飕飕的一片,在这冬日冷气里直打哆嗦。回想起连淮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好在他也是内力深厚之人,不怕在这冬日里光着胳膊,气沉丹田,运气上升,两番调息,自然而然也就不冷了,甚至还微微发汗。
“还不快滚?”
崔莹见他低头看地,默默不作声,心中好气,只觉得他此刻扎眼无比,冷着脸说道。
哪料到下一刻却听得砰的一声,只见许三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往地上砰砰直磕响头。
连磕三下之后,他擡起头,脑门已然红了一片。
“属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小主开恩。”
崔莹听着抿唇冷笑,说道。
“你想让我帮你找个畅快点的死法,这个我是很在行,帮你一下倒也无妨。只是你这人倒也有意思呢,刚才还巴巴地讨好着连公子,怎么这会儿倒想起我了?”
这话说的许三杯背上直冒冷汗,仿佛听明白了,又仿佛没有。
小主这是觉得不服气?又或是觉得他背叛了极乐殿,在她面前夸正道中人?也许都是,又也许都不是,他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然而连淮是最懂崔莹的,听到这话也就明白了,眼眸微敛,轻声说道:“我一介凡夫俗子,又怎能配得上姑娘这等冰雪聪明,倾国倾城的女子,他刚才说的佳偶天成之类,姑娘不必介怀。”
崔莹神色微微一顿,目光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只觉得脸上温热,心中却不知为何颇有几分涩意。
“我可没有这样说。”她侧转过身去,背对向他。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她话说的简短清爽,随后便再无言语。然而心中却不由地想到些什么,怅然间若有所失。
连淮生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连家山庄,将来便能坐拥家中的所有宝器。他又从小饱读诗书,习武练剑,加之天纵英才,同辈之中早已无人能出他左右,而他非但不骄傲自满,反而温雅谦逊,为人处事处处得体有礼,又生性正直善良,心胸宽广,叫人由心而发地佩服赞赏……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呢?
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走到哪里都遭人恨的孤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