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境
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回梁都,她心里是有些心虚的。可一想到自己和那些仙君仙子的差距,她又不免庆幸,自己可以早日解脱。
王清源看着她说:“你真不要我陪你进去?”
她摇摇头,擡首看向匾额上的几个漆金大字,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不必了,人做事总要自己承担后果。师父先回去休息吧。”说着,王银蛾轻轻地笑了。
王清源见她主意已定,只好答应。走没两步,从袖袋里掏出一物扔给她。
“若是有事应付不了,就叫我过来。”
听着脚步声渐远,王银蛾捏着那温凉的物件,不知在想什么。眉梢眼角弯了个弧度。
这是一只传音玉简。
王银蛾走进官署大门,沿着门廊往礼部司署走去。
正是午间,各官署里都没什么人来往。偶尔遇见个同僚,对方十分殷勤。寒暄之后,她旁击侧敲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同僚把眼盯着她,并不作声。
这情况让王银蛾不禁吊了口气,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该不会被开了吧?又或者是要把她告进大牢?
正当她一个人满腹怀疑时,同僚终于好心地开口了:“其实,没什么事。我想问问大人,上次来的那位女子真是游侠吗?我看你们一眨眼就不见了。”
闻言,王银蛾稍松口气,转念一想,便笑道:“是啊,她可是仙门大宗里的弟子呢。”
同僚张大了嘴,显得很不可思议。
“冒昧相问,她为何要拿剑刺你?”
王银蛾微皱眉,这人真是冒昧,都八卦到她身上来了!可是不告诉他,没准这人到背后嚼她舌根子,胡思乱想乱传是非呢。
于是她露出一脸无奈悲伤的表情,说道:“因为一些误会吧。”
说罢,眼泪就要流出来,看的那人再也不敢多问,寻了个理由就走掉了。
王银蛾斜歪着脑袋,看那一抹石蓝色消失在门廊拐弯处,忽勾起一抹讥笑。
去寻周二鹤,没想到他正在书房看书,王银蛾敲了三下敞开的书房门。
“进。”
周二鹤头也不擡,等她站定,久不闻声,奇怪地擡头。看见她,威严肃穆的神情总算露出破绽,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去哪里了?已经有十来天没礼部工作。”
王银蛾赶紧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除了把梁月庭同莲花九境的身份隐瞒下去。
周二鹤右手捋着胡须,左手握经卷,显然正在思考。王银蛾便默不作声,等候发落。
许久,周二鹤沉声问道:“你可知道,擅离职守是何种罪责?”
她低下头颅:“下属知道,请责罚。”
“呵哼——按惯例,你擅离职守,数日不回是要被开除官籍,此生连同九族的人都不能入朝为官!”
什么?这也要连坐!
王银蛾不免慌了起来,袖中的手捏成拳头,脸色也一瞬苍白。
“可是,有人要保你,特意邀我喝一盏茶。”说到这里,他勾出一抹讽笑,“不得不说,我还挺佩服你的本事——”
这话意犹未尽,王银蛾尚在思考保她的人是谁,就听周二鹤冷声道:“既如此,我就扣你十天不当差的薪资,下不为例!若无旁的事,你走吧!”
王银蛾赶紧承令,出了书房。
从周二鹤的话里,她已察觉到对方的不屑和迁怒,因此帮她的绝不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好心人,那只能是陆邢台了。
说来也是,她受恩惠最多的却是来自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前两次她已然得罪过他,他如今不计前嫌地帮助自己,总教她难以相信是不是自己看人的水准有误。
王银蛾同礼部司署的总管交了差,约定明日再来当值,然后便到市场里买了一些礼品。
哪怕当初坑蒙拐骗赚了一大笔银钱,她依然还是个穷逼。买不起珍贵的宝物,当然只能走亲和实用路线。
向侯府守大门的小厮通报一二,王银蛾小心翼翼地提着两袋新鲜出炉的糕点守在石阶上。
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并未多想,她赶紧起身。回头一瞧,却大失所望。
“白虎,是你。”
高壮挺拔的青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忽的咧嘴冷笑:“侯爷不在,叫你今日不必来了。”
“那他何时有空呢?”
“我一个下属怎么知道?”
王银蛾点点头,把东西塞给他:“那这些胡珍堂的糕点送你吃吧。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然后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快步跳下石阶,向他扬一扬手转身跑掉了。速度之快,白虎都来不及追。
“啊,这人分明是故意的——”白虎气馁,朝门后瞥了一眼,抱着那两袋糕点犹豫不决。
“白虎,你在外面做什么?人走了?”
忽而,一道凉凉的柔和少年音自门后飘出来。
白虎答道:“人已走了。侯爷——”
“可有说什么?”
“她叫我把这两袋糕点吃了。”
“糕点,凡俗糟糠之物,有什么稀罕。丢了吧!”门后的人继续,“对了,把人抓回来,本侯还未审问她的罪呢!”
白虎眨了眨眼,应是,把两袋糕点往门阶旁的草丛里一扔。想着待会儿糊弄完工作,就来拿走糕点。他就爱这口,反正不是自己花钱。
白虎向门里一抱拳,瞬间消失在原地。
随后朱漆大门被人推开,从里走出一个黄袍道长的人物,那人面庞如玉,精雕细琢,尤其是眼角微微上钩,看着邪肆而不怀好意。
一只冷白如玉的手从袖中伸出,向空中一抓,两袋还冒着温热气息的糕点就落入他手里。
他低头冷笑道:“瞧瞧,堂堂连城侯府的大门前竟长了这么深的杂草,是没有人手料理吗?”
声音一出,随从们立刻整齐划一地跪下,求饶:“侯爷恕罪,我等这就去叫人除草。”
他这才脾气很好地轻哼了声。
“这事吩咐管家去做。”说完,他一撩衣袍,重又跨进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