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酞普兰
不同于家乡坐落在秦岭淮河以北,长沙这座城市的气候总是很温和,虽然跟夏季比起来冬天也很寒冷,但单论温度很少达到零下。
姜港出了机场站在马路上,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穿什么的都有。
“陈予铎他们家在哪?”临下飞机前,郝卓想起上次过来被热得够呛,专程去卫生间换了轻便且薄的衣服,结果没料到半小时前这刚下过一场雨加雪,正处于体感温度骤降的时刻。
他朝自己的秘书跟助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行去酒店安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将头转向姜港。
“我的亲哥,你不会找不到路吧。”
姜港刚将手机锁完屏揣进兜里,闻言指了指前方拐角处正在转弯的私家车:“网上叫的,再等两分钟。”
通过前面的红灯后,那辆亮灰色的网约车很快停在了他们面前。
姜港照例跟司机核对手机尾号。
而郝卓坐进去后第一时间开口想调车内的温度,并表示自己可以加钱。
“先提醒一句,长沙没有暖气。”姜港侧头看着身侧直哆嗦的人,想了想道:“陈予铎家里的空调使用年限太久,估计也好用不到哪里去。”
“你要是这么怕冷的话,不如跟魏东乐他们去酒店,还能待得舒服点。”
司机按了几下按钮让温度升上去,郝卓终于得以将冰凉的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陈予铎妈妈是房子的上任主人。”
他半开玩笑地道:“她当年出车祸去世,死后还被纪署瞒着自己儿子把坟迁了回去。怨气保不齐会很重,你敢就这么自己去住?”
高中那会儿他们这群人不明事实、为纪元弘的妈妈打抱不平的时候,口头上都管陈琦叫过几次小三跟情妇。
姜港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更不会拿来打趣。
他眉心蹙成一个很深的川字,有些肃然地念了遍对方的名字。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郝卓看着姜港难得阴沉下来的表情,叹口气道:“你就当我又讲了句没过脑子的浑话。那时候嘴上不干不净的……我其实挺后悔。”
“我不好意思问陈予铎这个。”他顿了顿道:“但我猜,应该没有儿子会在这种情况下,舍得将母亲生前用过的器物和穿过的衣服全部扔掉。”
“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但毕竟跟陈予铎同学一场,还是想看看陈姨以前生活的痕迹,对她说句对不起。”
他跟姜港先前没就这件事交流过,在飞机上也是各睡各的并不闲聊,但此时并排坐在滴滴后座,才发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穿了全黑的衣服。
到达目的地下车之后,郝卓买了束康乃馨姜港买了束百合,各自抱在怀里,一路沉默地走步梯上到了七楼。
大约是因为踏进去,有很高的概率会看到陈予铎成长的痕迹,姜港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才将钥匙插进去。
这所年头比他岁数都大的房子确实不大,但胜在格局不错,没有什么奇怪的走廊和隔断,布置得很精致。
“我不……不行了。”郝卓憋着一股劲换完拖鞋走进去,将手里的花放在鞋柜上,扶着玄关的挂衣架上气不接下气:“这么多层,简直要我命。”
这人是久不锻炼才会如此,对姜港来说这种程度的锻炼不算什么。
他秉承不破坏原有摆设的准则,尽量小心地走进来,四下环顾了一圈。
就像来之前他们设想的那样,陈予铎根本没有抹掉自己母亲以前存在过的证据,甚至可能连物品摆放的顺序都没改。十几年的时光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比正常住宅要冷一些的话,这间屋子看上去还是很像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她半大的孩子在起居。
“这是陈姨的衣服吗?”郝卓粗气喘够了,撑着膝盖直起腰板,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手边的薄外套,算了算陈予铎当时的转学时间:“刚好是夏天会穿的……他真是一点都没动。”
郝卓晃了晃脑袋,将胸中升腾起的沉郁之气驱逐出去,迈开脚往里走了几步,向卧室的方向看去。
这的主卧跟次卧差不多面积,房门都半开着,依稀能看见里面的摆设。
“陈予铎跟没跟你说”他站到姜港身后一两米的位置,没太敢直愣愣往里钻:“那个是他妈妈的屋子?”
“告诉了,朝南的那间。”
陈予铎提出让他们在自己这边的房子落脚,出发点是为了提供方便,而不是让人心情更加沉重。
在把钥匙交到自己法定丈夫手里之前,他还认真开解宽慰了好半天。
姜港慢慢吐出一口气,顺着陈予铎讲给自己的房屋结构和曾经房主的活动范围,领郝卓走进了陈琦的卧室。
主卧所有的物品都进入两个外来者的视野范围后,就能看出这其实是一个生活气息很足的私人空间。
陈琦应该是一个很乐观向上的人。
姜港和郝卓没有说话,但看她在桌子上贴的纸条,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的梳妆台和书桌是二合一的款式,桌面靠里的地方竖着一张大镜子,边缘粘着很多卡通贴纸,还有写着歌词跟工作注意事项的便利条。
连办公会用到的笔记本电脑,都由里到外地贴着一层草莓熊薄膜。
就算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另娶她人,自己怀着身孕远走他乡,陈琦也没有被苦难折磨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从屋子里这些零碎的小东西不难看出,她依然保有将日子过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