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载你
陈予铎起身后跟人接了个很长的吻。
作为医生他清楚两个男人之间干最亲密的事时,很难做到绝对的自如和默契,一不留神就容易受伤。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在开拓的过程中会尽可能地温和轻慢,只在亲吻的时候放任自己更重、更用力一点。
几分钟后双方分开,姜港的头有点发晕,抿了抿通红的嘴唇指使他去刷锅,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会儿,问出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买的,哪来的钱?”
毕竟陈予铎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把工资卡和存款放到了他这里,正常来说应该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用来置办奢侈品才对。
但如果是在上交工资卡前,那时候姜港还没有跟人将话说开,陈予铎根本不知道有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应该不会费心费力打造一对男戒。
而且这几天主持纪维忠的丧礼,姜港一直从旁帮忙,也不认为他有心情和精力去做这么件有些浪漫的事。
再算上设计和整个定制周期,结合多方因素推断下来,这东西应该就是当他去长沙办公,陈予铎自己在这边的时候弄出来的。
“留了个小金库?”姜港笑笑,倒也不十分惊讶。说到底没有人有义务向另外一个人交付一切,尤其是在自己并没有给出确切承诺的当初。
“出发点挺好,我也很喜欢,但让我发现这事就不好了吧。”
他看着陈予铎将戒指推进自己的无名指,捏了捏对方的腕骨道:“下次藏严实点,再露馅就太过分了。”
“说交给你就是真交,没有私留。”
陈予铎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平地惊雷:“我卖了套房子。戒指的尾款昨天才付,待会儿我就把剩下的钱转到你那里。”
姜港猛地擡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直视着他,下意识问:“哪个?”
几秒钟后他就发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陈予铎手里共三所房子,前几天他们才从长沙回来,现在又站在其中一套的厨房,自然只剩最后一套。
“可那不是……”姜港张了张嘴又闭上,想说那不是纪维忠留给你的东西吗。他自己不是多念旧的性格,尤其不会移情到物件上,但陈予铎却明摆着是这样的人,多少年前的东西只要在乎,就会永远抓着不放。
房子是、戒指是、人也是。
纪维忠的身体在陈予铎刚被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后来给这个孙子买房子加装修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能亲自把关的力气。
所以虽然钱是他出的,真正挑选和监工的却是纪署。
纪署近年行事愈发无所顾忌,甚至光明正大地告诉他,那套房子最后呈现的风格,正是当年自己跟陈琦谈恋爱时,两个人一齐设想的那样。
他没向她过多透露自己的家庭情况,陈琦一直以为他们会像绝大多数情侣一样,努力工作攒钱买房,将一切装点成彼此都满意的模样。
只不过陈琦没想到,在她自以为未来光明爱人温柔时,纪署已经答应家里联姻的需求,谎称有事要去一趟外地,实则与戚雅蕴举行了婚礼。
此段渊源一度把陈予铎恶心得不行。
但碍于这套房子承载着纪维忠对后辈的慈心,他始终没有将它转手卖掉或用作他途。当然更没有选择自住,就一直搁置在一旁不去涉足。
“爷爷后来才知道这些事。”陈予铎明白姜港没说出口的话,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他也没想到纪署会这么做,早就劝我把房子处理掉。”
“但是我之前……”说到这里他垂下眸,淡声道:“舍不得。”
姜港定定地望着他半天没有出声。
以前舍不得这颗滚满了碎玻璃的软糖,即使不吃也要一直攥在手心。现在虽然心有怅然,却能将糖扔掉了。
想想陈予铎卖房子是为了什么,其中的原因简直昭然若揭。
“……”姜港百感交集喉头发哽,即使心里着急想让陈予铎赶紧重新笑出来,嘴上却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于是彼此对视着沉默片刻后,他灵光乍现非常突兀地道:“诶,不要再伤心了!晚上我带你去兜风。”
当日夜里,姜港一通电话打到了爷爷去世以后、就一直被失眠困扰着的发小手机上,向他示意自己想带着陈予铎,去一趟室内赛车俱乐部。
纪元弘当年因伤退役,虽然也心灰意冷了一阵子,但毕竟热爱没掺过假。等到振作起来后,他就从自己母亲那借了点钱,投资挽救了个即将倒闭的俱乐部,如今经营得也还不错。
只不过那家店哪怕是在周末,营业时间也只到晚上十点。
纪元弘看了眼表,音调相当惊讶。
“就剩不到半小时了,哥们你这大半夜的,不搂着陈大夫好好睡觉,怎么忽然想起要去玩车了?”
“就是因为晚,我才会来找你。”如果处在正常时间段,买完票直接就能进,他何必要拨这通语音。姜港语气平平,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老板吗,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入股的时候,天天在保安那刷脸,半夜进去抱着车哭。”
现在早过了非值班医生的下班时间,随着他话音落下,电话另一端很快传来杜沁妍不加掩饰的笑声。
“你他妈,能不能别什么都说!”
纪元弘悲愤地坐起身,电话里全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收拾收拾出门,二十分钟后俱乐部见。”
姜港笑着放下了手机。
刚刚那顿磨蹭两三个小时才做好的晚餐已经被吃完了,他顺手端起几只杯盘碟碗丢进新买回来的洗碗机,回过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陈予铎。
这人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难以言说。
“怎么这么看着我?”姜港披外套的手顿了一下,挑挑眉问:“想说什么就说,难道有什么我不能听吗。”
“自然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予铎上前几步,替他把折在脖颈处的领子翻过来,忍着笑道:“就是很久没见你刚刚的样子了,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十几年前的姜港叛逆又爱玩,在学校抓不到影是常有的,网吧台球歌舞厅都熟得像自己家。偶尔来了兴致还瞒着父母偷偷去飙车。
只不过那时候陈予铎不被接纳、也不想成为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顶多从同学嘴里听过一些,说姜港和纪元弘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但最后还是被家人有惊无险地捉回来,最后再感慨一波天龙人总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后来他们在日料店里再度相见,虽然姜港的容颜没有半分衰老,脾性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但终究不再如少时张扬,处事更是圆滑老辣了不少。
类似特权这种词,陈予铎已经太久没在这人嘴里听过。以至于他差点就忘了,对方跟纪元弘一样,都是实打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
姜港一开始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困惑道:“什么叫刚刚的样子,我不是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