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下相聚(1 / 2)

线下相聚

除夕当日,姜港在梵梦一直待到下午五点,期间几次给家人拨打电话,想在人不能回去的情况下,通过网络给他们拜个年说点吉祥话。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无论父母还是姐姐的手机,居然都打不通。

最近几天店内生意火爆人手不足,招上来的几个驻唱弹吉他弹得手就快要冒烟,保洁收拾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顾客在地上制造出垃圾的速度。

连老板本人有时候都要拿着扫帚清理地板,柴曼蓉自然也跑不掉。

某次她刚拖完地长舒了口气,直起腰就看见姜港靠在一堵墙旁边,对着屏幕陷入沉思,走过去笑着道:“怎么了姜哥,等对象消息呢?”

他已婚的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遮掩的必要,梵梦很多人都知道这个。

姜港放下手机摇了摇头:“不是。”

早在几天前陈予铎就来找他报备过,说单位新年的排休表出来了,还说会坐今天的航班来长沙过年。

现在这个时间,人应该已经在飞机上,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见面了。

但联系不上家里人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姜港思考片刻后给纪元弘发了条消息,没单刀直入直接问询,先是打听了下纪署最近怎么样,很快得到对方已经顺利出院正常生活的回答。

随后他话锋一转,又问了句对方今年这个年打算怎么过。

因为按照惯例来说,纪署如果身体还好,就一定会趁这个国人心最软的时候走亲访友,将一切能拉的关系都维护得当,堪称从商楷模。

姜港记得自己还在家常住的时候,纪署经常这时候上门来跟父母推杯换盏。除去公事,也会把很多不算非常隐秘的私事拿出来交流。

就像姜港出国留学,纪署也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他去向的人中之一。

如果他的父母姐姐真的是因为在忙、或者集体去做什么事,他应该会有所耳闻,跟儿子提过一句半句才对。

姜港跟自己聊天,说话往往都是直来直去很少言辞闪烁,既然用了这种方式,就十有八九是与纪署有关。

纪元弘心间浮起这个名字便有些轻蔑,但倒是准确猜到了他真正想打听的事情,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想问叔叔阿姨和漪姐吧。”

“前阵子还真听姓纪那老头子说了一嘴。”他的口风听上去明明很清楚此事,却不知为何有些犹豫,默了默才道:“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反正肯定无碍安全,但我说得不一定全对,具体情况还是得你联系上姜叔叔之后,自己问一问他。”

姜港等了半天没听到重点,心说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有碍性命。以他父母多年打拼搏出来的名位,如果真出什么乱子,估计这时已经上报纸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

他笑骂一声道:“好好好好好我知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纪元弘见状终于松口吐露,声音在网络的波动下有些许失真,夹带着担忧道:“我听纪署说……但是也只是听说哈,不太确定的。”

顿了顿道:“姜叔叔好像带着阿姨和漪姐旅游了,现在不在这边。”

这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姜港动不动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又问了一遍:“旅游?”

他爸妈确实爱到处逛,但是在之前。

当时姜家产业风头正盛,除了几个同样有着多年底蕴的世家,没什么人能盖过他们的风头。在这种情况下,二老偶尔也会解放一下自己,时不时挑个时间夫妻俩国内外地走一圈。

但近几年随着姜漪前夫出事、家里也渐渐有了衰落之势,他们要留下做女儿的后盾,已经很久没出去了。

平心而论姜港很高兴父母能放下肩头的重担,走出门给自己找乐子。

可如今家里情形才刚转好,自己也挪得远了些,决定彻底拎起炉灶。

他们忽然带着姐姐出门远行,现在直接连联系都联系不上。

姜港只觉大脑发懵,一时有点描述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从不后悔大冬天地从北方跑到南方,也明白自己的做法无论如何都对父母造成了伤害。但这种才走没几天,对方就以一家人姿态消失在视野中的滋味,非亲身经历者很难体会。

纪元弘无法完全共情他的感受,但明显也能推测出一二,在电话那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因为过去好半天都没听见回音,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没面对面,姜港看不见他的动作。

他斟酌着语气找补道:“你别往心里去,纪署那老东西说的话也不一定就对。他什么恶心的事做不出来,没准就是故意编出来气想气死谁。”

“今天就是三十了,我听妍妍说陈予铎要过去找你。这是你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千万要开开心心的。”

姜港听着他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摇摇头,有些好笑地道:“虽然但是纪叔叔……一般也不会特地骗人。”

他干得更熟练的是隐瞒,将一件事的不同个面展示给不同的人看,明明没说多少谎,却极具误导性。

“哎,管他是什么呢。”纪元弘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听声音你是不是现在还在梵梦待着呢,陈予铎几点到?”

姜港听罢懒散地看了眼表,给柴曼蓉打了个手势表示要先走,转身边披外套边道:“还有不到两小时。”

“那你早点去接人家。”

如今正是春运当头,纪元弘笑了声道:“陈大夫跋山涉雪去找你,机场又那么多人,你俩可别走散了。”

“我知道,现在就往那边赶。”姜港坐在新买的车里打开暖风,捯了口气道:“挂了,等回去找你吃饭。”

“放心没问题,肯定宰你顿大的。”

他单手掐住方向盘,想强调我说的是找吃饭而不是请吃饭。但恰逢前方道路亮起绿灯,正是汇入车流的好时候。

姜港将身侧的安全带拽下来扣好,最后跟人说了声再见。

然而事实证明他去得还是太早。

梵梦跟机场中间不算很远,哪怕他刻意放慢速度,以至于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着急。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距离陈予铎落地也余出足足四十分钟。

接机口的长椅已经坐满,姜港漫无目的地在原地走了几圈,突然觉得如果让以前的自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应该会感到非常意外吧。

人是群居动物,天生下来就有爱和被爱的需求。过去姜港自己过惯了,并不认为也不屑于承认,有时候也会渴望来自另一个人的安抚和照顾。

但可能是前段时间与陈予铎挑明了关系、又很快两地分居的原因。等再遇到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他第一反应不再是找个人陪自己喝顿酒,而是想马上、立刻地见到陈予铎。

姜港对此比较坦然,也不觉得这是值得羞愧的事情。与其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他干脆搜了搜导航,在附近挑了家档次还行的花店,准备自己动手diy束花,到接机的时候送给他。

陈予铎的反应一点都没让人失望。

这个时节即使是在南方,体感温度也绝对不算舒适。他刚下飞机就看到姜港发来的机场图片,步履匆忙行李箱拖得飞起,生怕对方多等一刻。

但当看到姜港抱着花遥遥站在大厅一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耳边都像被轻轻按下了休止符。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目之所见只有自己爱人嘴角扬起的笑意,以及因为过路人频繁走动、带起风浪使得不自觉抖动起来的花瓣。

陈予铎不再停顿,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给我的?”

他长到这么大很少收礼物,连一颗糖都可以放在心头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