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溯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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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金殿上苏白的声音那么随意,陈冉心里觉得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于是极为郑重地双手抱拳道,“回皇上,草民无心入朝为官,只是想求您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呀?朕可不能随便给你,朕都听皇叔的,皇叔说让给朕就给!”苏白将手里的蝈蝈笼子颠了颠,转头看向一旁的摄政王,极乖巧又极谄媚地一笑。
坐在一旁的摄政王不出声,陈冉道,“草民想求圣上指婚。”
“朕还以为读书人能有多清高,原来也是个色中饿鬼,”懒洋洋的声音里透着实实在在的嘲讽,苏白好似敷衍地说,“朕听说镇远将军他家小女年方二八,来日朕封你个什么侍郎之类的,就与那小姐成婚吧,那小姐朕就封她个郡主,你们二人琴瑟和谐,不错吧?”
陈冉听到此处,双膝跪地连连叩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草民心中已有意中人,此番进京便是求取恩典的,并无其他。”
“什么?!你敢抗旨不尊?!”苏白在龙椅上狠狠一拍扶手。
朝堂一侧传来冷冰冰的几个字,“拖下去,乱棍打死罢。”
冷冰冰的声线一出,朝堂上大臣尽皆跪倒,“摄政王息怒,陛下息怒。”
我看到陈冉被大棒击打不发一声,他趴在长凳上,手中握着一瓣干枯的芍药花。
然后就是鲜血淋漓地被苏白派人拖到地宫密室里——就是他现在书写绘画的地方。但我不明白,陈冉这么多年就是被禁锢在这里吗?这么一个空旷的地宫就是牢狱,苏白将他锁在这里,又不是看上他了,锁着他干什么呢?
我一手捧着罗盘慢慢挪步到已经是一个血人的陈冉身旁,地宫密室的陈设与现在别无二致,只是彼时的苏白样貌尚轻,他负手站立在陈冉身旁,对身后跟进来的青衣男人道,“游沐,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他救活。”
青衣男人提着一个小药匣子,他跪在一旁探了探陈冉的鼻息,又摸了摸陈冉右手的掌心道,“臣遵旨。”
原来那个青衣男人叫游沐,我原本以为他是苏白派来监视陈冉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苏白派来和阎王抢人的。
苏白离开后游沐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照料,这种日子平淡无奇又琐碎的紧,作为一个看惯风月且极懂风月的得道高僧,我实在是没有兴趣。主要是我发现这陈冉和游沐之间实在是没有我需要得到的先皇与皇叔之间的秘密,这对于我帮苏白解梦的事情实在没有半分用处,我打算抽身撤退回到现实世界。也许我从一开始打算从陈冉着手查案的想法就偏题了,所以导致我现在越查越偏。
于是我极其懊恼地挥一挥衣袖打算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不想画面里的游沐因为给陈冉煎药被炉火熏出来一大颗眼泪,这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却没有滴到地面上,而是一瞬间被我的罗盘感应到吸收掉了。紧接着我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游沐面前煎药的火炉迸发出烟花一般的火星儿,而这些火星儿竟然越升越高升到高高的天幕之上,这是蔚蓝墨蓝深蓝的天幕,天幕上的火星变成了硕大无匹的烟花,烟花炸开的一瞬间,我透过那眼泪蒸发的水雾看到了对面高楼上的一群士子,那些士子站在高楼上吟诗作对俗气的很,只有一个蓝衣少年长长的发带迎风飞舞,手上握着一个与他身份极其不相称的大酒葫芦,他眯起眼睛看看烟花笑起来,像是醉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真的神奇,我现在在高楼下,距离那楼上蓝衣少年少说也有个百八十丈远,我却能一眼就看到那个少年,那是进京赶考的陈冉,那是游沐眼中的陈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