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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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鲛人命数极阴,若有人以朱砂画符作法时哪怕法阵中稍稍滴进一滴鲛人血,任凭他道行再高法阵即刻就会被破。
付兴十八岁那一年南海的一次海啸夺取了许多人的性命,包括他那对可怜父母,当时渔村里的有钱人请了海巫婆做法事,海巫婆说南海之底有极其阴邪的生物存在引发了海啸。他想到这些目眦欲裂双手紧紧抓着晴姑的衣领,“你们鲛人就是祸害!先害我父母惨死!又害我与孩儿不得相见!说!是不是因为我娶了你才这么倒霉!”
晴姑双眼蓄满泪水,她强忍着想要推开付兴,但付兴双眼通红紧抓着不放。晴姑越是挣扎逃避,付兴越是步步紧逼,他二人在书案前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付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居然动起手来!
晴姑见付兴松开了手紧忙向后准备逃跑,付兴却一个巴掌扇过来,还没等晴姑呼喊出声又是一个巴掌。晴姑知道付兴心里难过却本性不坏,于是也不还手只想赶紧躲开便罢了,这么一躲却被付兴拽着胳臂一甩甩到地上,晴姑摔倒在地,付兴却越打越上瘾,他走过去不住地踢打晴姑的肚子和脑袋,晴姑开口讨饶他也不听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这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被打死了,但晴姑越挨打越觉得付兴可怜,甚至还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不祥之身。付兴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出完气又会意识到自己错了,双膝跪地求晴姑原谅自己。晴姑知道这凡间夫妻的小打小闹都是寻常事,耳根子软禁不住付兴软磨硬泡,几句好话下来也就默默忍受了这几番打骂。
付兴与晴姑的日子就在这动辄打骂中进行着,打骂还不算,付兴竟然还染上了喝大酒的习气。家里本来积蓄就不多,付兴每次都拿了铜板去买酒,买完回来喝不了两口就打晴姑,起初是打得晴姑身上淤青,后来甚至见了血。晴姑受不住的时候也会落泪,泪水滚落到地上变成珍珠,付兴拿了珍珠去典当铺换钱,换出钱来再去买酒,喝完酒继续打晴姑。
当初的软语温存,山盟海誓,全都化成了南海上转瞬即逝的泡沫。
那个曾经双手捧着她的脸说,“娘子,我不要你为我落泪,一滴也不行”的少年终究还是被这残酷世界中的风霜刀剑给杀死了。
晴姑有时候会坐在床边叹气,但是她的叹气会使付兴感到厌烦,她不敢太出声,她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是自己的血脉影响了付兴的命数,她把错误都归结给自己,这样挨打的时候心里就会好受些。
她曾经是鲛人族全族的掌上明珠,她曾经是仙女一般不染纤尘的高贵,如今却被最深爱的人一脚踹到满地的泥土里。
付兴将手中的酒坛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碎裂的陶瓷片满地,空气中混合着辛辣刺激的酒味。晴姑沉默地蹲下来收拾瓷片,付兴擡脚从她的肩膀上踹过去,晴姑摔倒在地掌心被瓷片划开个大口子,晶莹剔透的蓝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付兴看到晴姑流出来得鲜血,想起鲛人血是至阴至毒的东西会影响气运之类的话,本就醉了,此时血气往头上一撞,竟然糊里糊涂地扑过去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晴姑白嫩的脖子!
晴姑惊慌地想要施法自救,可是鲛人族女子生产之后要好好调养才能恢复元气和法力,她当初执意出海调养时间太短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施法也只是暂时地让付兴双手弹开无法掐得更紧。付兴双手弹开的一瞬间晴姑想要跑开却被付兴抓住了长发,付兴一手抓着晴姑的发丝一手从头顶迅雷不及掩耳地拔下了晴姑给他的鱼骨发钗狠狠地插进了晴姑的脖颈!
“跑!我让你跑!我让你跑!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晴姑的鲜血溅了付兴一脸,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对着晴姑的头踢了好几脚之后才突然意识到面前人已经不动了——晴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