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丁香姨泪语道苦情
苏任烟引诗讽渣男
苏任烟不想在深秋时节透心凉的地面上打地铺，她去陆小凤房里将就了半宿。
天一亮，苏任烟就支使陆小凤去请大夫。
老大夫揪着胡子，摇头叹气，说丁香姨的断肢没救了，只能养着，再开点药补补身体，以后她就是个残疾了。
老大夫给丁香姨包好伤口，又开了个方子，拿着诊金离开了。
丁香姨还昏迷着。苏任烟和陆小凤去吃早饭，然后又去找掌柜赔了床钱。
等他们回到客房，丁香姨正好刚醒。
苏任烟道：“小丁香，大夫刚才来看过，以后你只能靠左手生活了。”
丁香姨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陆小凤冷笑道：“三十万两黄金换一只手和一只脚，这生意是赚了还是亏了？”
丁香姨还是不说话，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陆小凤叹气，本想指责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苏任烟道：“你表姐已经和我们说过你的事了。”
丁香姨终于睁开了眼睛，道：“我确实藏了三十万两金子，他为了逼我交出金子，就用这种法子折磨我。”
苏任烟道：“你情愿被他砍成残废，也不愿把钱交给他？是不是我晚一些到，你宁可被砍成人彘也死不交钱？”
丁香姨沉默良久，道：“那些黄金是我的命，我要用它去找李霞买罗刹牌，她本来是我的后母，在我父亲去世后才改嫁。”
苏任烟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瓜，原来李霞嫁给蓝胡子之前是丁香姨的后妈？所以她表姐方玉香抢了她后妈的夫君，而她表姐的心上人飞天玉虎又娶了她？
陆小凤的表情也很精彩，他有点弄不清楚这混乱的关系了。
“李霞偷罗刹牌的做法确实不对，但我能理解她。”丁香姨神情悲愤，语气有些哽咽，“一个女人若是被丈夫遗弃，无论用什么手段报复都是应该的！”
陆小凤并不认同她的话，但他也不会反驳，他没有立场反驳。
“我倒是觉得，有些事是不能不择手段的。”苏任烟道，“人们无法通过邪恶的手段来达到美好的目的，因为手段是种子，目的是树。”
她顿了顿，继续道：“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变成魔鬼，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是种极其愚蠢的行为。只有让自己开心、让自己的人生更美好，才是对伤害自己的人最有力的报复。”
丁香姨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你不懂！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他们嫌我碍眼，早晚会杀了我好让那个女人上位！”
苏任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讥讽：“我懂。恐怕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我经历过什么。我只能跟你说，我宁愿被剁成肉酱，也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事。”
丁香姨止住哭声，她被砍了一手一脚便已觉得心灰意冷，到底是什么事能比被碎尸万段还痛苦？
苏任烟道：“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很开心？那些让我不高兴的人却只能受尽唾骂后被正法。”
丁香姨想问她到底遭遇过什么，但又怕戳人痛处，欲言又止。
苏任烟不想和丁香姨比惨，劝了两句就回到正题：“和李霞交易的人只有你一个？”
丁香姨道：“当然不是，她的另一个买家是贾乐山，一个从海盗转行的奸商。她怕被贾乐山欺骗，就坚持在拉哈苏交易，因为那里是我父亲的老家，她在那里住了十年，对人头地面都极为熟悉，足以自保。”
陆小凤问：“她既已有了买家，为什么还要和你交易？”
丁香姨道：“她还不够信任贾乐山。她答应我，只要我能在年底之前拿出二十万两黄金，就把罗刹牌卖给我。”
苏任烟道：“你这么拼命想拿到罗刹牌，无非就是想掌管魔教和飞天玉虎抗衡。但你却没有想过，魔教中高手林立，而你武功一般般，对魔教内部情况又一无所知，玉罗刹凭什么同意让你当魔教的继承人呢？”
丁香姨道：“玉罗刹已经死了，就在玉天宝入关那天暴毙，一个死人是没办法对继承人表达不满的。只要我在明年正月初七魔教昆仑大会之前拿到罗刹牌，就一定能成为教主。”
陆小凤长出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岁寒三友敢勾结外人谋害少主了。
苏任烟道：“你手里还有三十万两黄金对吧？我劝你尽快把这些钱上交给朝廷，以免飞天玉虎再来找你麻烦。我和陆小凤去拉哈苏是不会带上你的，更不会把罗刹牌让给你，陆小凤需要用这块牌子去换他的清白。”
丁香姨道：“你们可以帮我拿到罗刹牌，我成为教主之后，会下令停止对陆小凤的追杀，这样不是两全其美？”
苏任烟后撤两步打量丁香姨，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物种：“你不会蠢到以为只凭一块牌子就能掌管魔教吧？罗刹牌只是一个象征，让继承教主之位的人更名正言顺，但管理一个庞大的势力更多依靠的是自身实力。你武功贼菜脑子也不够用，就算当上教主也是别人的傀儡。”
陆小凤不敢插话，丁香姨也呆呆地看着苏任烟。谁也想不到苏任烟会这么直白地怼一个刚刚被夫君抛弃还残疾了的可怜女子。
苏任烟道：“你跟在飞天玉虎身边应该挺久了，多少学过一点管账吧？你可以练练左手字，日后去绸缎庄或者绣楼做帐房或管事。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如果有别的出路也可以一试。记住，万事都要自己，罗刹牌和男人都不靠谱，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丁香姨用左手拽住苏任烟的袖角，默默地流泪，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她带着哭音道：“等等，我、我现在这样也用不上罗刹牌了，我把那些钱给你们，你们拿到罗刹牌之后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陆小凤无法拒绝一个女人这般卑微的请求，他张口想答应，却被苏任烟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