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满座垃圾血压反复横跳
一家四姓不按套路出牌
被接连撅了两次,吴明没有再卖弄风雅,直接道:“你们都可以尝尝,这鱼子酱是我上次去东瀛时带回来的,所剩不多,看来过不了多久我还要再去一次。”
苏任烟瞅了瞅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会抱头尖叫的鱼子酱,摇头拒绝:“密室里那些木鱼你也要送到东瀛去吗?”
吴明仰头哈哈大笑:“苏小姐说笑了,若非我收留,只怕那些木鱼里藏的东西早就到了东瀛。”
“愿闻其详。”
吴明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东瀛现今的当政者丰臣秀吉对中原和朝鲜早有垂涎,木鱼里的珠宝是本朝一位大人物送给丰臣秀吉的;他知晓后,暗中派人拖慢了老狐貍开船的时间,让那艘船被他夜观天象算出的暴风雨击沉,而佛像和木鱼正好可以顺着海中的暖流漂到岛上;不过牛肉汤报信说苏任烟对佛像很感兴趣,为防意外,他派人去将木鱼和佛像提前捞了回去。
苏任烟心中吐槽:这老爷子比现代那么多气象仪器牛多了,就是有点心理变态,一言一行都表露出极度的自负,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天选之子,他只说阻拦了某位大人物通敌卖国,可没提这些珠宝本是边关军饷,更没提何时把这些珠宝上交给国家。
这件事的大致经过应该是:葛通等人护送军饷运往边关,中途被大人物派人劫持,镖师被装进木佛,珠宝被装进木鱼,一齐运往东瀛进行交易;半路杀出吴明这个程咬金,抓了镖师扣了军饷不知有何目的。
陆小凤道:“岳洋也是你门下,那些追杀他的人是你派去考验他的,牛肉汤负责善后,清理掉被我们发现的杀手。”
吴明背着手,一副高人风范:“我本可直接劫船,但此举乃强盗所为,我不屑去做。”
“呵。”苏任烟阴阳怪气,“劫船会被官府追得四处逃窜,伪造海难却神不知鬼不觉,别人都会认为珠宝沉了海,再把金银珠宝重新熔铸,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据为己有了。”
吴明脸上亲和友善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苏任烟不依不饶:“还有那些镖师——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有成千上万的正规军队,却还要让几百个镖师押运军饷,但那些镖师应该都有几门家传绝学,逼着他们用秘籍换生路也不失为一桩划算的生意呢。”
吴明僵着笑脸,如果不是他默默收起了波斯美酒和鱼子酱,很难让人发觉他的不爽。
苏任烟小声嘀咕:“不会吧不会吧?这请客太没诚意,客人就看了两眼,你就把好东西收起来了?”
吴明再好的脾气也要被苏任烟这个打气筒气到爆炸,陆小凤只能岔开话题:“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朝廷机密的?和丰臣秀吉勾结的人又是谁?”
吴明沉默着平复好差点被气炸的心肝脾肺,道:“我们这一行有职业操守,很多事不能为外人道,你想知道,就要变成我们的‘自己人’。”
陆小凤问:“你们是哪一行的?”
“杀人。”吴明道,“这本是世上第二古老的职业,却是最为刺激、最多姿多彩的职业,收入也非常可观。”
陆小凤问:“最古老的是?”
“卖银。”吴明笑道,“自从远古以来,女人就学会了卖银……”
“屁!”苏任烟咬牙切齿地吐出响亮的一个字,开始活动手上的关节,仿佛下一秒就要打爆谁的头,“大爷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天真得像一张白纸,以为所有卖身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折服于你的‘魅力’,而不是被形势和生计所迫,不得不从你身上捞钱呢?”
陆小凤大气也不敢喘,老实说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可千万不能被苏任烟知道。
吴明的表情管理有一瞬间崩塌,他活这么多年,见过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见过女人撒泼骂街鬼哭狼嚎,见过女人互相撕打扯头花,还真没见过说话不带什么脏字却气得人血压飙升还不知如何还口的女人。
“你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不是齐天大圣,不能脚踏祥云,女人若不是没有别的渠道挣钱,还能图你啥?还‘学’,学个屁!”
陆小凤拽了拽苏任烟的袖子示意她收敛,毕竟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少说两句吧,他那句话也不是故意……”
苏任烟瞪了他一眼,陆小凤刚有些肝颤,就见她忽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样手足无措地道歉:“吴先生,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针对您,我是说天下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垃圾。”
“……”吴明扶着桌子捂着头,为了招纳物美价廉的劳动力,这口气他忍了。
陆小凤脸皮再厚,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那半个好男人,只能给苏任烟做捧哏:“我是垃圾,你岂不成了收破烂的?”
苏任烟想起了高兴的事情:“我多收些破烂,其他姐妹们遇到的破烂就少了。”
“不。”陆小凤坚定捍卫主权,“破烂之间也会相克,收多了会天天打架。”
苏任烟不想和陆小凤讨论收多少破烂的问题,她真诚又恳切地对吴明道:“吴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定不屑和我一般见识,为表歉意,我唱首歌给您听听。”
不要啊!陆小凤松开拉着苏任烟袖子的手想捂住耳朵,孰料苏任烟反手拉住他的手强迫他听歌。
苏任烟拉着陆小凤的手举过头顶,跟着歌曲的节奏摇摆:“传说有个神秘孤岛~有个老头不得了~每个杀手由他指导~都盼望世界更美好~杀男杀女真的奇妙~一挥钢刀一声哀嚎~一不小心全都杀完了~”
吴明“啪啪”鼓了两下掌,这首歌他听着还挺舒心。
吴明道:“苏小姐似乎对我们这行感悟颇深,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明白我的意思。”
“大爷,你咋这么抠呢?”苏任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一分钱不花,让我们给你打白工,是吧?”
吴明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我们,你们两个很有天赋,我只是惜才。”
他又拿出波斯美酒倒了一杯:“我们这一行,首先要身世清白,才不会轻易引人怀疑,其次要有智慧和耐心,最后要能刻苦耐劳、隐忍负重。除了这三点,还要是‘隐形的人’。”
陆小凤似懂非懂:“人怎么能隐形?”
吴明举起酒杯,语气活像个传销头子:“你看不看得见这杯中是什么?”
苏任烟道:“一百八十两白银。”
吴明一头雾水:“什么?”
陆小凤解释:“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这是一杯酒。”吴明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现在你们已看不见,这杯酒岂非就隐形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频频点头。苏任烟看向吴明的腹部:“那杯酒不是在你肚子里吗?我亲眼看着你喝下去的,怎么就隐形了?”
吴明道:“若你们没看见我喝下去,酒就隐形了。”
“不。”苏任烟否认,“就算我没看到你喝酒,但你拿着酒杯,这里又是你的房间,我当然会猜到你把酒喝了;即便你跑到外面喝酒,我也能根据你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行合理推测。”
吴明被噎得愣了一下,刚降下去的血压又有升高的趋势:“世上绝大多数人只会以为酒隐形了。”
苏任烟可是西门吹雪盖章认证的杠精,她给了吴明致命一击:“没关系,只要有一个人看得见,这杯酒都不算隐形。”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小凤隐隐感觉吴明所剩不多的一圈头发竖起来了一点,有些像苏任烟逼着他背的《满江红》里的那句“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