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咸佑府衙刑室,盛夏烈阳都到不了的地方。
只有几盏灯,光影昏黄,晃动间,照出了一室阴森以及血腥。
明桦亲自坐镇用刑,这受刑人,高大壮硕,疼痛时手臂的肌肉都在无声颤动,赫然是早前被延礼丢下擂台的北狄高手。
这北狄人是个嘴硬的,十三刑用了大半,他仍是什么都没招供。痛极时,还会恶狠狠地骂明桦恶狗,他迟早扒了他的皮啃他的骨头。
明桦冷笑,“迟早?你不会有迟早了。”
随后,“上药。”
话落,便有禁卫拿了碗药,拽着那北狄人的头发,迫着他喝下。那人自然是不肯就范,疯狂地挣扎,对峙间,药水撒出了大半,覆了地上的血渍,也沾湿了禁卫和这人的衣衫。这一帧帧,糅进昏黄灯影,瘆人得紧。
那北狄高手不知道喝了什么,慌了神,冲着明桦嘶吼,“你给我吃了什么?玄钺堂堂一大国,竟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明桦最是喜欢看敌人因惊惧失控,嘴角的笑痕越发的清晰,
“那贵国用这些手段时,也觉得是下三滥吗?”
“再说了......”
你很快就死了,尸骨无存,又有谁知道我玄钺用过这卑劣手段?
说话间,明桦观察着这人状态,某一刻,他低冷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头猛晃了一下,似在做最后的挣扎,却是未能扛过药效,“兴华君。”
明桦冷着脸继续问,“所谓何事?”
那北狄人,“杀四端。”
明桦:“宫中接应之人是谁?”
北狄人:“不知。”
明桦凝着他,心知这般药效下,这人断不可能说谎。
不曾料想到,这人忽地嘟囔了一句:“信,香......香......”
一盏茶的功夫后,明桦出了地牢。
热风拂向他时,将他一身森冷带走了大半,衙卫问他这人该如何处理。他敛了眸子,略一思忖,“关进水牢最深处。贴画像,将他的‘死讯’传出去,包括皇宫内苑。”
经由那蛮子的那句嘟囔,宫里有人暗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身为禁军首领,护皇宫安危,怎么样都容不下这事儿。
“诺。”
暮色覆了整个咸佑时,帝王得知了审讯了结果。
他重复着那句,“信,香......”
说的可是信纸淬过香?在本朝,纸张不算稀罕物,但这淬了香的纸,绝对是稀罕。即使在宫中,也仅有几个后妃在用。
这通敌之人,果然是在他的后宫。说不定,昭妃之死也出自她的手。长久的沉寂后,帝王下了命令。
一是暗查淬了香的纸张去了哪些宫。
二是宣陈三善,胡晋璋,秦煌,赵翰泰几位朝中肱骨来见。
这一晚,四人在泰安殿停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离开时。
沐着星光出了皇宫,神色同来时无异,仿佛方才只是经历了一场寻常的君臣会面。
扶天三十四年
七月末,暑意浓盛。皇宫内苑正志大殿,皇子们研学的地方。此刻殿内只摆了五张桌台,台面铺了纸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南擂台胜者,四端
东擂台胜者之一,三皇子闵延清
北擂台胜者四皇子闵延华
西擂台胜者五皇子闵延仪和六皇子闵延启
大张旗鼓,最后,还是成了荔山和皇家的对决。
可安坐于主位的帝王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有点欢喜。至于为什么欢喜,知晓的不敢说道,其他的不敢猜。
如帝王之前所言,他请来了各方大儒。总共四位,分别为五位参与文斗者出了题。都是博览了群书的主儿,表现皆不错。不过,差距还是有的。
荔山号称天下书库,追古溯今,无所不有。再加之孟大人亲自教授,这四端答题的深度与广度,绝对众皇子之上。
结果很明显了,只是当着帝王和众皇子,怎么好说?帝王或许看出了几位大儒的难处,亲自出了道题。
【若你等立于玄钺高处,当如何?】
众大儒不禁惊诧,这样的题,不像是为初家嫡女择婿,更像是......择太子。众皇子目光各异,辨不清父皇的意图,却又抑不住的期待。今日若是胜了,太子之位和美人许都将到手。
延礼不曾瞧任何人,慢条斯理地研着墨。待到多乐喊了开始,他提笔,在偌大的纸张书画起来。花了近一个时辰,将四境之问题、该如何解决,详尽列出。
末了,写下。
“善与公正,厚植仁爱。”
延礼停笔之前,几位皇子已经先后停了。然他太过沉溺,根本未留意周遭境况。没人喊停,他便继续书画了。
这一题,在他看来,不是争强斗胜的任务。它该是荔山之上那个慈爱的老人家对这片江山的美好期许。它该是像他和夏夏一般的年轻人能自由选择爱侣的保护;该是黎民百姓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几张答卷,同时平铺于帝王面前。帝王邀了几位大儒,和几位朝中肱骨共阅。阅完,帝王望向陈三善,“陈卿觉得这胜负当如何表决?”
陈三善想了想,“为了抹去后顾之忧,匿名写下结果,加上陛下,共九人。”
帝王目光掠过几位大儒,“几位觉得如何?”
四位大儒朝他鞠躬,“陈大人所言甚好。”
这样的话,他们也敢说出真实结果。一世清明,实不愿做昧心的事儿,可若是不做,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孙为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谁也冒不起这个险。
九个人,挨个,于王座旁的长几上,当着四端和众皇子写下了自己心目中的胜者。
帝王亲自坐镇,众皇子也不怕这些人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