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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苏会离去后径直去了小厨屋,几个婢女正切菜杀鱼准备膳食,见到他当即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开口讲话。

苏会皱眉看了眼锅里温着的鱼片粥,吩咐道:“把这些菜都换掉,换成三娘平日喜欢吃的菜式。”

丫鬟忙道:“是。”

苏会这才从小厨房出来,在去书房的路上。

秦用行色匆匆的奔来,压低嗓音禀告道:“丁若华要见郎君。”

丁若华是丁若溪的五哥,半个月前常嬷嬷招供出王妃李氏藏匿丁家人的位置后,秦用一路寻过去将人救了出来,安置在了城郊的别院,当时王妃李氏和苏慕凉还未被揭发罪行,苏会怕打草惊蛇,令丁若溪再次陷入危机中,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就连丁若溪也没告诉。

苏会这会儿实在没心情见人,脚下不停,拒绝道:“先晾他几日再说。”

秦用起初也这么想的,可这丁若华性子和丁若溪一模一样,扬言见不到人就绝食,他才忙过来禀告:“可这丁若华因见不到你已经两日没进食了,若再这么饿下去,恐怕会出意外,到时候三娘子问起来.........”

余下的话秦用没敢说,恐怕又要和郎君闹,郎君您就更哄不好人了。

苏会脚下一顿,冷声道:“备马!”

*

京郊别院。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衫的丁若华,愁眉不展的正坐在院中石桌前看书,可与其说是看书,倒不如说是在出神。

在回廊里玩九曲环的七娘丁若月,心不在焉的频频看向他,狐疑的对一旁的丫鬟连枝道:“五哥这是在做什么?圣贤书都被他拿反了。“

连枝忙扭头看去,果然如七娘说的那般,便轻声对七娘道:“你五哥有心事,七娘玩的时候声音小一点,莫要打扰他。”

七娘点头,继而又苦恼的蹙起小眉头,奶声奶气的道:“可他给我的这个东西我怎么都解不开,若是三姐在这就好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帮我解开。”

连枝听后直叹气。

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三娘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这念头刚从脑中闪过,家里就来了名不速之客,原以为是姑爷苏慕凉,可待人走的近了,连枝这才发现认错了人,苏慕凉因为常卧病榻之故,肩背经常无力的弯着,瘦骨嶙峋,看起来孱弱不堪。

而此人身量欣长,肩背挺括,眉眼虽和苏慕凉相似,可却多了一丝从容和淡定,风姿秀逸,如同谪仙般俊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应当是苏慕凉的长兄,那个短短半年内就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苏会,苏将军!

连枝不可置信的忙站起来,激动的冲丁若华叫:“郎君,苏将军来了。”

丁若华猛地回神站起来,可因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晕,他忙双手撑着石桌,吩咐连枝:“你先把五娘带下去。”

连枝忙抱着七娘进了屋。

苏会当年在丁家参议朝政时没少见到丁若华,彼时丁若华满腹才华,令满堂惊叹,而今再看,褪去一身华彩的他,依旧气度从容,不失当年风范。两人可谓是熟人见面,可苏会依旧礼数周全,抱拳对丁若华道:“五郎。”

丁若华朝他身后看去,见空空荡荡连个丫鬟都无,心里的疑虑更重一层,冷声道:“三娘怎么没跟来?”

苏会面色不改,淡声道:“她身子不舒服,不宜外出!”

丁若华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人却不蠢,听到他这个妹~夫的长兄对他妹妹以妹~夫的语气自居,心下骤然一沉。

只因几个月前的一日,王妃李氏忽然派人围了他和七娘的住所,说是三娘甚是想念他们,请他们过府小住一阵子,七娘极少见三娘,听闻后欢喜雀跃的很,以至于他也没有多想就去了,然,马车行至中途却忽然换了个方向,他正要询问缘由就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就和七娘在一个陌生的庄子上了。

他忙问看守他们的下人这是为何,下人们只言让他们兄妹安心住下,对他问的别的事三缄其口,他不由想到前几日三娘忽然从镇南王府回来看望他那次,言语中躲躲闪闪,他当时只以为小两口又在置气,便没多想,如今想来恐怕是三娘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他心头开始不安,便有意套下人的话。

这才无意得知苏慕凉背着三娘押妓,被三娘知道后和他闹合离的事!

三娘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苏慕凉如此背叛她,她岂会不伤心欲绝一心求去?正当他惶惶不安时,又从下人口里套出另一个令他无法忍受的事——

苏慕凉因为押妓过多进而导致不能生育!

而身为苏慕凉母亲的王妃李氏,竟为了镇南王的一句戏言,苏家兄弟两人谁先诞下子嗣,谁便袭爵的话,荒唐到竟给三娘找来了几个男人,意图让三娘替苏慕凉产子。

他震惊万分,一怒之下吵着要见苏慕凉,却遭到拒绝,之后下人再不敢给他透漏三娘的消息。并将他更加严密的看管起来,他本就对王妃李氏忽然扣押他心存疑虑,如此以来,便猜到王妃李氏如此做,极可能是想拿他和七妹威胁三娘就范。

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这种时候不但不能替三娘出头,反而还牵累她,愧疚的死的心都有了,可七妹还在他们手中,若他就这么死了,不知他们又要怎么折腾七妹,于是,他便藏起了所有的心思,继续假意和王妃李氏周旋。

直到半个月前,忽然来了一伙人将他们救了出来,并安置在这所别院。

这帮下人和之前的那波人完全不同,对他不但有礼相待不说,还总旁敲侧击的和他和七妹讲,大郎君苏会如何宽仁,对三娘如此体贴,这令他本就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收的更紧。

以往民间向来就有兄可替弟娶亲之事,更何况是事管子嗣这种大事,而且,苏慕凉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不是什么秘密,莫非王妃李氏改变了主意,想让这苏会替苏慕凉同三娘生孩子?这想法甫一生出,他只觉五雷轰顶,这才绝食抗议也要见三娘一面问清楚。

闻言,丁若华脸色倏然变得铁青,将手中的书重重拍在石桌上:“三娘习过武,身子骨比普通女子结实,极少生病,这次却数月没来见我,身子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被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扣下了!”

苏会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言不语。

丁若华怒道:“说话!”

苏会眉眼间泄~出几丝不耐烦来,拧眉看他一眼,依旧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丁若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刹那气的浑身哆嗦,大声喝问:“你们,你们扣下我和七妹,是不是在威胁三娘同你替苏慕凉生孩子?”

此话一出,苏会脸上神色才有了变化。他不卑不亢道:“我和三娘情投意合,至于生孩子之事,是自愿为——”

话音未落,一杯凉茶兜头泼了他一身。

丁若华脸色惨白,佝偻着背,左手撑着石桌大口的喘息,似是下一瞬就要气的晕厥过去:“你还给我狡辩!”

“三娘虽嫁入你家,可和你素不相识,怎可能背弃人伦和你,和你,和你——”

丁若华是读书人,就算气极那两个字也说不出口。

苏会则常年在军中练兵,军营里什么人都有,自然也没什么忌讳,他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依旧恭恭敬敬的道:“三娘爱我至深,兄长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你,你——”

丁若华见他不但不认错,反而还越发得寸进尺,冲上来就要打他:“我要杀了你。”

人还没冲到苏会跟前,就被守院子的下人死命拦着。

苏会来此虽存了负荆请罪的心思,可见丁若华这般顽固,自然也不会干站着令他打骂,他一抱拳道:“兄长先消消气,我改日再来看您。”说罢掉头就走。

然,刚走出两步,就和在屋中听到动静出来的丁若月大眼对上了小眼。

四五岁的奶娃娃,穿着一身粉色锦缎绣小兔子的裙子,就连头上扎的双髻都用粉色丝条缠绕,此刻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歪着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他,声音奶声奶气的:“你就是我姐夫?”

连枝从后面追过来,一把将丁若月紧紧的抱在怀里:“七娘赶紧回屋去。”

丁若月一脸不情愿的在她怀里挣扎:“屋里太闷了,我不回去。”说罢,扬起脸又问他一遍。

连枝脸色一白,护犊子般的将丁若月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似是他若敢妄动,下一瞬就要和他拼命。

苏会这才想起来,苏慕凉和丁若溪成亲时,他阿耶许是避嫌,并未请丁若华和这小不点过去参礼,之后,苏慕凉伤势加重,也没回来看过他们,这小不点从未见过苏慕凉,就把他当成苏慕凉了。

苏会眸色微闪,蹲下~身柔声道:“是。”

并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眼睛眨了下,非常自豪的脆声道:“我在家排行第七,名叫丁若月,他们私下都叫我七娘或者月月,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苏会唇角一勾,轻声哄道:“那七娘想不想见三姐?”

身后的苏若华忙要制止,被下人一把捂着嘴再发不出音。

丁若月看了眼苏若华似有点害怕,却依旧认真的点头:“嗯。”

*

丁若溪躺在床~上哭累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再睡醒时天色已黑,她头疼的厉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巧儿听到动静,忙将药膳端过来,哽咽着劝道:“三娘,您已经一日没吃东西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啊,您若没有胃口,就多少喝点粥吧。”

丁若溪一脸生无可恋的闭上眼,沙哑着声:“我不想喝,端下去。”甚至到了连闻到饭菜的味道都恶心想吐的程度。

巧儿忙要再劝:“这可怎么成——”

还未说完,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跑过来,扑在床榻上:“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