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到了晚上,东宫派来了迎亲花轿,因姜婉卿以太子侧妃之礼出嫁,太子不必亲自相迎,大婚仪式也是简单低调。
姜婉卿沐浴更衣,玉簌为她梳洗上妆后,便换上侧妃仪制的喜服,坐花轿入东宫。
姜婉卿手里握着玉如意,从皇宫到东宫的路并不远,此番她嫁给太子,正式走出复仇的第一步,单单只是这一步路,她像是花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只有嫁进东宫,利用太子离开皇宫,更能方便她起事。
下一步便是想办法搬倒卫氏,杀了卫无恙,卫无恙屠戮皇宫,屠戮齐国皇室,屠戮她的子民,她便要灭了卫氏满门,包括那个屡次想要取她性命的卫皇后。
她暗暗勾起唇角,鲜红的唇微微上扬,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场太子大婚,没有喜乐,没有迎亲的仪仗队,低调得仿佛不存在。
太子成婚,竟还不如寻常百姓成婚。
她一把扯下盖头,宣瑾瑜越是对她避之不及,越是想要将她囚于东宫,她便越要将他拽进深渊,同他不死不休。
姜婉卿小心翼翼地挽起衣袖,将袖刀慢条斯理地绑在手腕上,刀刃锋利,不小心割到手腕,那雪白的皓腕之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渗出了血珠子,她将唇贴在伤口上,轻吮伤口上的血珠,直到伤口不再流血。
而后她慢慢放下衣袖遮挡住袖刀,端坐在喜轿内,等待喜轿被擡进东宫。
出了皇宫,在前往东宫的途中,玉簌才觉查出不对劲来,虽说迎娶侧妃,太子不必亲自前来相迎,可却也没派人前来迎亲,这大喜之日,未免太过冷情,可见太子对他的婚事,对姜婉卿并未上心。
只由一顶花轿从皇宫西侧的玄德门出发,再途径御街,擡进东宫,甚至还比不上寻常百姓家女儿出嫁的热闹喜庆。
玉簌替姜婉卿感到委屈,更为太子的轻忽怠慢,为姜婉卿嫁入东宫前途未卜,而感到忧心不已,
“既然是殿下亲自求来的这桩亲事,殿下又为何如此轻忽怠慢公主?今日是公主大婚,这一路竟冷清自此。”
姜婉卿却毫不在意,甚至反过来劝玉簌,“好姐姐,别为我担心,京城有多少人想要嫁给太子殿下,皆不能如愿。只要能嫁给太子殿下,我便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太子是否到场,有没有迎亲的仪仗队,大婚是否热闹隆重,我其实并不奢望的。”
接近太子,成为太子的枕边人,她的目的便已经达成。
可在玉簌看来,公主的一番话更是表明她早已对太子情根深重,尽管太子不重视这场大婚,可公主依然毫无怨言,放低身段,甚至为了嫁给太子,委屈求全,如此卑微地爱着太子,怎能叫人不人心疼呢!
她们主仆一场,姜婉卿待她很好,在姜婉卿的身边做事,她再不必像在凤仪宫里当差时,整日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犯错被罚。
玉簌只盼着太子殿下莫要辜负了公主才好。
花轿经过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
这条街最热闹的酒楼当属京城最大的酒楼樊楼,宸王此刻正位于樊楼三楼的雅间内,坐在窗边,算着快到迎亲的吉时了,他便起身走出了雅间,他站在楼上,凭栏而立,等着花轿从御街经过。
他身穿青缎绣松枝暗纹鹤氅,金莲花冠上垂下长长的流苏,花冠繁复而华丽,更衬得他面若美玉,引得路旁经过的少女团扇遮面,频频侧目。
他偏偏对那些偷看他的少女投之以微笑,凤眸含笑,引得无数少女怀春,面红耳赤地躲在团扇后,纷纷猜测他到底是哪家的贵公子,可曾婚配。
直到几名太监擡着那顶花轿经过,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那顶花轿。
他百无聊赖地摩挲着酒盏的边缘。
时至今日,他求而不得,而太子皇兄轻而易举便能得到之事又多了一件。
他感叹这世间生而不公平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忽而发笑,“皇兄这次果然没令本王失望,他竟如此糟践美人,大婚之日,却如此冷清,甚至吝啬派个前来迎亲之人,也只有本王的那位清冷孤傲的太子皇兄才能做得出来。”
“看来皇兄对她并未上心,也对,他虽拥有这世间最尊贵的地位和权势,他生而高贵,却未必会有慧眼识珠玉的本事。”
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提醒主子,“殿下,是陛下赐的婚,如今这位齐国公主已经是太子侧妃,是您的皇嫂。”
言外之意,美人已经名花有主,还是皇帝赐婚,您就别想了。
“呵,本王又何尝不知。”他手执酒壶,将面前的酒盏满上,放在嘴边,一饮而尽,这是樊楼私藏的美酒,价值不菲,可尝过之后,却是满口苦涩的,“本王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便该去抢亲,而不是坐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长安轻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还好,他家主子只是喝多了酒,说些醉话罢了,也并不会真的做出抢亲这般惊人举动。
“不过,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让她知道她选错了,他们所有人都选错了!”
只听“啪”地一声,他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走,咱们也看热闹去。”
她本就生得极美,穿上嫁衣一定倾国倾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穿上嫁衣到底有多美,会有多迷人。
况且今日他特地挑了一身华丽红裳,心里想着,既便娶不到心中所想之人,但他身着红衣,假装同她拜堂成亲的人是自己。
这般想想,倒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原本喜轿经过朱雀大街,便能走正门进入东宫的宫门,可不知为何,花轿竟被擡进一条偏僻的小巷,那条巷子偏僻,远离热闹的街市,巷子狭窄又昏暗,是一条平日里极少有人走的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