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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在宣瑾瑜的心目中,皇叔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因为足够耀眼,永宁王深得皇爷爷喜爱,被寄予厚望,甚至皇爷爷还打算立他为储君。

永宁王三岁便会作诗,名副其实的天才。

只可惜皇爷爷不允许这个完美的儿子身上有一丁点的瑕疵,更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妓子玷污了他。

阻止皇叔和柳儿在一起,可最后却害了他。

永宁王到死都忘不了那个名叫柳儿的女子,到死也不知柳儿在那时已经怀有身孕。

“你与永宁王的性子虽说是千差万别,但你们的眼睛真的很像。”

虽说沈砚那双深邃的眼睛和父皇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像永宁王。

可宣瑾瑜话锋一转,“但你更像父皇的性子。”

永宁王温和儒雅,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性子却不娇纵,当年洛州一案,他贤名在外,得了爱民如子。

他看着沈砚满是惊惧的眼神,继续道:“若我猜得没错,你的母亲便是曾经洛阳城的名妓,名叫柳儿,对吗?”

沈砚后退了一步,甚至感觉一股冷意快速传遍全身,“永宁王是谁?”

而他又是谁?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母亲从不对他说他的父亲是谁,母亲虽然疯了,但也有清醒之时,母亲在清醒之时,曾口中骂出的狗皇帝,到底是指当初的魏昭帝,还是她以为永宁王已经做了皇帝。

因为这句狗皇帝,他便以为自己是魏帝的儿子,因为母亲和自己的遭遇,他恨透了那个人,曾立下重誓,定要杀了魏帝,为母亲报仇,要颠覆大魏江山,让德不配位之人的江山葬送在他们魏氏的手上。

“你是永宁王宣璟与柳儿的孩子。”

宣瑾瑜的话像是一道惊雷迎面劈来,令人无法躲闪。

沈砚万万没想到他的父亲是那位曾经闻名京城,风华绝代的永宁王。

永宁王就像是天上的太阳那般耀眼,当年他的事迹人尽皆知,令百姓无不称颂。

他曾提议改革科举,让罪臣之后和寒门学子都能参加科举考试,能入朝为官。

永宁王虽然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但他满腹才华,所作诗文词赋更是广为流传,他是真正的天才。

沈砚还记得夫子曾夸奖过他,说他两岁开蒙,三岁便能作诗,说他惊才绝艳,颇有当年永宁王之风采。

他还记得有一次下学归来,曾将夫子夸赞的话学给母亲听,他还记得当时已经发疯的母亲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柔情,但更多的是怨恨,是愤怒,甚至于还发狂打人。

柳儿正是他的母亲,母亲死前已经疯了,是受尽蹉磨之后,彻底地疯了,而她发了疯病,跌进了井底。

那句他从母亲口中听到的狗皇子,他以为是魏元帝宣晟。

或许母亲以为永宁王已经当上了皇帝,可她却不知,心上人被送走,永宁王也一病不起。

宣晟娶了卫氏为王妃,后来在卫家的扶持下,当了皇帝。

宣晟冷血无情,残暴不仁。

他亦是如此,他在背后暗中操纵着一切,使尽了阴诡手段,他该是宣晟的儿子才对,他不配为永宁王的孩子。

永宁王是天上的繁星,他便是地上泥,常年不见光,只能在阴暗处搅弄风云。

当宣瑾瑜对他说出当年的真相,他曾以为母亲是被抛弃,这才落得如此下场,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的父亲母亲曾经相爱过,直到死,他的父亲仍深深爱着他的母亲。

他心中筑起的高墙在一瞬间崩塌,这么多年的仇恨更像是一场笑话。

到最后没想到他竟然恨错了人,更没想到报复错了人。

宣瑾瑜又道:“永宁王一心为民,倘若他还在,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颠覆魏氏江山。皇爷爷因永宁王之气死吐血病重,不到半年就去了。他已经为自己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永宁王不知你们母子流落在外,他倘若知晓你的存在,一定会想方设法也要将你接在身边抚养。”

“难道你还要为了你所谓的仇恨,一错再错下去吗?沈砚,你也是皇室血脉,你这样做,对得起永宁王曾苦心守护的大魏江山吗?”

见沈砚的眼神中有所松动,想必心中亦有所动摇,宣瑾瑜继续紧逼,“你可知当年永宁王为何去了洛阳?”

只因当年永宁王去了洛州,与柳儿相遇,后来才酿成了一场悲剧。

“永宁王当年替皇爷爷协管刑狱,当年洛阳城发生了大案。洛州刺史联州下所辖的各地知府收刮百姓,私自加收赋税和商税,那年洛州发生旱灾,百姓颗粒无收,疫病横行,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加之州府上下盘剥百姓,洛州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永宁王名为游历,实则暗访。

这件事也是当年他从皇爷爷的那里听到的,永宁王虽然年仅三十岁便英年早逝,可他当年奔赴洛州,收集那些官员相互勾结,鱼肉百姓的证据,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十三位暗中勾结的州府官员。

那些官员提前得知了消息,听说京城派了永宁王前来查案,都惊慌不已,一起商量后,决定铤而走险,勾结当地流寇山匪,暗杀永宁王。

永宁王几次死里逃生,后来装扮成寻常富家公子躲进青楼这才逃过一劫。

“是永宁王当着百姓的面,连斩首了十三名贪官,才使得洛州的百姓脱离苦海。”

洛州百姓感念永宁王的恩德,曾奔赴百里相送,这一段君民假话也被流传至今。

倘若永宁王还在,必为当世明君,只可惜天妒英才。

五石散的药效似要发作了,宣瑾瑜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而那种情绪的剧烈起伏也让他感到内心烦躁不安,像是急待喷涌而出的岩浆。

“你跟朕来。”

出了长春宫,宣瑾瑜和沈砚登上花萼楼,站在楼顶,便能俯瞰京城全貌,能看到列队守卫皇城的禁军将士,能看到在夜间办差神出鬼没的锦衣卫,能看到万家灯火,能看到敌寇来袭时,燃起的狼烟。

他一把揪住沈砚的领口,怒道:“沈砚,你可知永宁王深得民心,曾有爱民如子的称号,他若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孩子竟然勾结叛党,助逆党夺取魏氏的江山,将魏氏江山拱手送人,他该有多心痛!”

“你知卫无恙是何性情吗?在他在攻入京城的那天,必定会屠戮皇城,届时皇城所有百姓皆无法被幸免,会血流成河,你便是千古罪人,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沈砚武艺不凡,本不惧宣瑾瑜,但他却任由宣瑾瑜揪住领口,不发一言。

他的打算是等卫无恙攻入皇城,他杀了宣瑾瑜,颠覆魏氏江山,他也知卫无恙残忍嗜杀,此人绝对不可留。

宣瑾瑜又道:“你所做过的一切,朕都可既往不咎。只要你答应同朕联手诛杀卫无恙。”

原来这才是宣瑾瑜的真正目的,这才是他的应对之策。

沈砚望向城墙,那里埋伏在暗处的身影,这些年他曾数次死里逃生,对危险和杀戮有着天然感知力。

他突然笑了,“敢问陛下,臣还有别的选择吗?”

宣瑾瑜一直服用丹药和五石散,意欲让他放下防备心,沈砚都快要忘了,宣瑾瑜曾在宸王和江煦联手要杀他之时,他曾谋划过一次反杀。

而那一次反杀,差点将宣祁玉、林潇和江煦都杀了。

他善于伪装,善于布局,善于藏匿暗处,是随时准备反击的狼。

宣瑾瑜笑道:“恐怕没有。”

沈砚问道:“倘若臣不答应,陛下便会下令让那埋伏在宫里的禁军动手杀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