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后
时间渐过,仍是一派安宁之景象,只是天气逐渐转凉,常是寒风萧瑟。姜瑜本就是安心待嫁,无事可做,也不常出门,倒是衡阳时不时向她抱怨几句,天气不好,约她也显得麻烦。
九月中旬,终有一日回暖,衡阳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来请姜瑜,与她一同去附近的南华寺,上香祈福,姜瑜自然只能乖乖收下。
天正澄蓝,浮云游动,偶有白鸟掠过,荡起一圈微波,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看吧?你要是不出来,就享受不到这般美色了。”裴茵扬扬脸,双眼微眯,金黄色的天光照下来,映出她明亮的眼眸。
姜瑜点点头,不走心地夸赞她:“对,还是得谢谢衡阳郡主,不然臣女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呀?”
裴茵乜了她一眼,径自转回头,鼻尖溢出一声轻哼。南华寺不小,京城中的世家大族常有女眷来此祈福上香,多是求签和祈求姻缘,寺庙中央的古树上挂满了红绳,裴茵来这也是为此,只是她不大好意思和姜瑜说。
二人下了马车,往寺庙走去,门口处早有住持在等候,便迎了二人进去。一进门,浓而不俗的香火气息便传了过来,香炉当中白烟不断,雾蒙蒙的一片,就这周边的黄墙红瓦,甚是好看。
寺内静极了,只剩下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诵经声,以及墙外的鸟鸣声和风声。饶是一向活泼的裴茵,此时也不免受此感染,乖巧地走在姜瑜身边,都刻意放轻了走路的声音。
到了大殿,二人都跪在蒲团上,朝着殿内的金像跪拜,尔后上香。姜瑜默默地注视着大殿之上的那塑雕像,心也安定下来。姜瑜并不信这些,但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得阖上了眼,为衡阳、姜珩和姜珏祈福。
上完香,姜瑜和裴茵便站起身来,身旁住持轻声问道:“二位可要求签?”
裴茵顿时双眼发亮,她拉过姜瑜的手,连忙应下:“要,麻烦住持了。”
“不麻烦。”随后,住持便拿了个签筒过来,解释着,“这里有八十一个签,求签人需要双手捧着签筒,闭眼向佛祖祷告,尔后摇动签筒,等签出现即可。”
住持望向裴茵,笑意很浅:“两位施主需要求什么?”
“嗯,姻缘。”裴茵飞速撇过头看了一眼姜瑜,脸颊漫上一点绯红,细声细气道。
姜瑜笑了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求些什么,便跟着裴茵道:“我也求姻缘。”
听见姜瑜的话,裴茵有点惊诧,毕竟姜瑜已经和太子定下了婚事,姻缘已定,她为什么还要求呢?但困惑不过一瞬便消失了,裴茵想着还有日后夫妻关系可以探问,再不济还有面首呢。
拿过签筒,姜瑜和裴茵便开始按着住持的要求摇动签筒,不久,一声二声便落下。姜瑜和裴茵睁开眼,拾起自己的签,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上面。
裴茵撚着那个签,左看右看,忍不住惊呼道:“我的竟是上上签,天开地辟作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
“恭喜施主了,此乃吉祥之兆,施主只需耐心等待所求姻缘来即可,不必过于忧心。”
裴茵弯弯眼角,心中那口气终于还是散了。尽管母亲已经松口,舅舅也答应要给她和姜珩赐婚,但这一事不成,裴茵偶尔想起,也会生出诸多焦虑来。眼下得了这签文,也算是一种宽慰了。
姜瑜松开手,看向手心的前文,心绪一怔,却还是轻声念着:“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这是何意?”
闻言,住持接过姜瑜手中的签,看了一会,才出声解释:“施主不必忧心,此乃是上上签,不过要先逢凶,尔后化吉。路途坎坷,但尽头仍是风光无限。”
姜瑜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滞在那签上,心绪万千。逢凶化吉么?但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逢凶”,什么时候又是“化吉”?
看出姜瑜的郁结,裴茵便拉过姜瑜,脆生生道:“我们先去挂红绳吧。”
“好。”回过神来,姜瑜点点头,跟着裴茵往另一边走去。住持收好签筒,看着二人的身影,叹出一声长长的气。
因果太重,却是凤命,竟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闭上眼,眼前又不自觉地掠过早前的那抹身影,住持只能将签筒放好,不再去掺和这些姻缘因果。人命天定,他也只能略微点拨一二。
姜瑜跟着裴茵到了姻缘树上,不禁擡眼望去。古树繁茂,枝桠颇多,条条红绳从树干上垂下,随风飘动,扰着那抹深绿。
裴茵取过红绳,将其中一条塞到姜瑜的手心,催促着:“快想想,我们要系在哪里?”
听到裴茵的问题,姜瑜仰头看着那棵树,开始思忖着,耳边却已然响起裴茵的声音:“我们挂在最高的地方吧,据说越高,姻缘运会越好。”
裴茵手握红绳,眼眸中映出纷飞的红绳,嘴角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姜瑜看了,也情不自禁地学她,扬起一抹嘴角的弧度。
“好。”
说完,姜瑜和裴茵便往那边而去,二人皆是费了半身力气,才勉强将自己的红绳挂在了最高的地方。等下来的时候,裴茵便忍不住喘气,一声接着一声。
姜瑜扶着裴茵,问:“还好吗?”
“没事。”裴茵嫣然一笑,只是又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只是我有点想更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南华寺常有达官贵人登门,更偶有人在此清修几日,便在后院处专门空了一处宅院,供来往女眷休憩。裴茵和姜瑜先前也来过这南华寺,对这宅院的位置有着大概的印象。听裴茵的意思,她便是要去那里了。
“我陪你去。”没多想,姜瑜便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