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其实沈派臣子们也算是合理猜测，并且除了苏清在其中的参与，基本上猜对了。前朝旧臣们的确是假意归顺，他们心里真正效忠的并不是女帝，而是前朝旧主遗孤苏清，也的确是有所图谋心存恨意想要报仇，不过目的不是祸乱朝廷，而是秦晏、沈侯以及他们这些叛变的沈派臣子们。
然而就算是真的，被沈派臣子们说中了，但凡有些脑子的也不会承认啊，更何况今晚随苏清前来的都是前朝旧臣里面的核心人物，可不是只有一点脑子的人。
官场浸淫多年，在暴君的手底下都能和沈侯等奸臣们对抗到最后还能保住忠义之心，可见他们智商不低，只是太过坚守道德。
而今也算是破釜沉舟，连最大的“忠”字都放下了，其他事自然也舍得丢下脸皮。
沈派臣子质疑的话声刚落，就有旧臣激动地手指他们大声指责，言道他们改变主意还是多亏了今天秦晏和沈侯父子的相逼！
继而就有别的旧臣痛哭流涕，将秦晏今天闯进天牢的血腥行为及丧尽天良一一描述，亲眼见到同僚的头颅落到地上死不瞑目，是多么令人悲愤惊惧……
旧臣是口才和文采都很好，所讲述的秦晏血屠天牢的一幕幕极尽凶残和悲惨，死去的臣子也是沈派臣子和卫派臣子认识的同僚，一听到就忍不住去想他们死去的惨状，有的文臣光是脑子里想都要反胃得快吐了。
尤其旧臣们身上还沾染着浓厚的血迹呢，这可都是被秦晏杀掉的臣子身上溅出来的血，沈派臣子们只要眼不见耳不听心不想自然做恶事心里无负担，但是这么暴露于眼前还真的理亏得无话可说。
趁他们被震住的时候，旧臣们再接再厉，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们自然可以跟秦晏撒谎说是因为被眼前的死亡吓住了为求生改变主意，但是当着沈派臣子的面实在是说不出来，要让沈派臣子这些奸臣贼子们攻讦他们贪生怕死真的比死还要难受，痛斥秦晏的残忍无道可以，可这绝对不能是他们归顺的理由。
故而旧臣们相视一看，很快编造出了既能保住自己节操又能堵住敌人之口的合理借口。最好的理由莫过于是，他们被女帝的德行所感化，又被女帝的智谋所降服，同时深感新朝要比旧朝更合天道利万民。
旧臣们表示他们被关以来卫派臣子常常过来天牢游说，他们也不是没听进去，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像先前他们那样的态度和行为女帝都大度饶恕，足见女帝的惜才重才，加上新朝建立以来的确比前朝太平，女帝也没有暴君的昏庸无度，本来心里就动摇了，只是鉴于前面态度太绝以至于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罢了。
而今经历生死，性命又被女帝所营救，而女帝所说的国以民为本之类的说法让他们为之一震，的确不应该固执地愚忠于旧主，应该放开眼界看清能够治国利民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作为臣子本应当学以致用将才能报答社会……他们因此被女帝劝服。
而之前被苏清和卫辛点过名意图将他送去皇陵看风水的那位臣子，更是随机应变，说自己用阵法推演过了，女帝杀暴君推翻旧朝开设新朝乃是天道所归！只不过他算着之前归顺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并算到今天这个日子会有大事发生示以影响江山社稷的预警。
今日他的推算应验了，平康王秦晏血屠天牢，可见是上天预警他不是适合皇位的人选，只可惜这次预警代价太大，一下子无辜死了那么多人……
关于上天预警这番话可是太绝了，严重点可以直接断掉秦晏在女帝去后顺利成章的即位之路，沈侯听了立马跳脚痛斥他是胡说八道。
沈派臣子们也激动地帮忙反驳，沈侯是他们的老大，但是秦晏这个龙孙才是他们的希望啊，怎么都不能被扣上违逆天道这样的帽子！
沈派臣子们一跳脚，卫派臣子们也加入战局，他们可是从一开始就盼望着那些顽固效忠旧朝的臣子们能想开点归顺新朝呢，现在自然是偏帮他们内心崇敬的忠臣义士了。
底下再次吵得热火朝天，但是话题明显已经被带歪了，沈派臣子们早忘了他们最开始的目的是通过质疑旧臣们的忠心从而阻止他们入朝，一门心思想要保住秦晏的名声和旧臣们唇枪舌剑，弃攻为守了，可不是就被牵着鼻子走？
秦雪儿望着台下十分兴奋，悄悄和苏清低语：“不愧是你啊，真厉害，慧眼识珠，我先前可一点没看出来他们战斗力这么强悍！变废为宝，把烂牌打成好牌，佩服佩服！”
闻言苏清沉默，秦雪儿的夸赞她受之有愧，她的确觉得这些旧臣们有可用之处，但是现在看到他们这么有才还真的有点意外。
不过这是好事不是么？旧臣们一心想扶持她，他们越有才越顶用，越是有利于她的计划，所以苏清也欣然听了。
卫辛则是在底下默默观战任其发展，只有在沈侯出面自己这边臣子压不住的时候才会出声说几句，不到快打起来不准备劝停。
由于秦晏血屠天牢的事沈派臣子理亏，而旧臣们心存怨恨不满正铆足了力气大杀四方，卫派臣子们站后者，自然是占优势的。
原本苏清和卫辛都想好了，如果沈派坚决拒绝，那么就得适时重提隐瞒秦晏血屠天牢的消息之事来威胁他们就范了。不料旧臣们太给力，根本不需要他们提，自己就带节奏引向了那个方向。
“好，你们既然这么说，我们就让天下人评评理，看看秦晏所作所为是否丧尽天良？看看百姓们是否会支持这样一个比前朝先帝还残暴的人当继任之主？看看民间对沈侯藐视人命火烧天牢意图掩盖义子恶行一事有何看法？新朝前脚圣旨昭告天下女帝宽容大度赦免前朝皇室及旧臣死罪，惜才重才招揽英豪，后脚亲王就违反旨意血腥屠尽几十条人命，试问那些有才之士知道了还敢不敢投奔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主……”
这些话前面苏清和卫派臣子们都已经说过了，旧臣们算车轱辘照搬，奈何招数虽损但是管用啊。
闻言沈派臣子气短，委屈不甘地转向女帝求助：“陛下，方才您做了见证，沈侯和卫国公也都一致同意了，决议彻底隐瞒平康王天牢一事，此事传出去实乃不利于新朝声望啊。而且沈侯也替王爷应下了旨意，接受了督建皇陵一年的惩罚！”
沈派臣子的言下之意就是，刚才已经讨论完这个问题了，他们亏也吃了，平康王罚也受了，怎么还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