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苏晴，哦不，应该叫秦晴，秦晴被秘密藏到了宫中！
可能是因为三年了都没找到秦晴的人影，不止秦晏和沈侯，还有苏清也一直在找，三路人马已经把京城周边翻了个遍开始扩大范围全国寻人了，秦晏还真的没想到要找的人会在皇宫里。
当初皇宫打着为他挑选储妃的名义往宫中送了无数适龄女子，秦晏也猜测过苏清是想偷偷把人藏到宫里，可是他查了那么久，苏清依然在寻人，宫里秘密监视苏清秦雪儿的人也没查到哪个“储妃“有古怪之处。
又因为叶川他手里，秦晏就姑且信了秦雪儿当真没透露秦晴的下落。且叶川拿着秦雪儿的信跟他透露过，之所以找不到秦晴，是因为秦雪儿用了异能送她出宫的，且改变了她的容貌。
秦晏暗叹一声，是他太自负了，竟然低估了秦雪儿。她是可以不透露秦晴的行踪，可不代表她不能把人偷偷藏到宫里当人质啊。
当然他也不是光凭秦雪儿空口白言就相信的，事后又派人去查了，当真查到了些关于秦晴的消息。这时候秦晏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怪只怪秦雪儿口口声声说什么答应了秦晴的母亲要保护她的周全，她又身负异能，秦晏自然想当然的是她把人托付给了一个好人家。
就是查宫里的人，也都是冲着那些身家清白的“储妃“们，谁想到秦晴竟然是以丫鬟之身入的宫？后来莫名被她的主子”处死“，一个丫鬟的死太寻常渺小微不足道了，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秦晏看了看时间，发现那个叫“小兰“的丫鬟消失的时间正好在一年多前，估计也就是那时候苏清才不小心发现了秦晴的身份。怪不得苏清又是传播宝藏在蜀地的消息，又是送信来威胁，还串通蜀中王想囚禁他，就是不想让他如期返京，现在想想，苏晴怕不仅仅是不想看到他的人这么简单，还恐他发现了秦晴的存在。
许是那天被吓到了，一路上秦雪儿都躲着秦晏，连带着苏清也随身带着保护，生怕秦晏对她们有不利，能不见就不见，避免不了的见面也隔着人离得远远的。
一路上除了义父沈侯外，和秦晏交流最多的反而是卫国公卫辛。
不像是沈侯天天上朝表彰自己的存在感，卫国公卫辛成天钻在军营里，半个月都不见上一次朝。可是要说在朝堂的地位，还真没人敢对卫国公有不敬的，就是沈侯和女帝也要敬畏三分。
而卫国公在朝堂的态度也很微妙，既是他全力拥护女帝上位的，可是很多事情上他又不像是很支持女帝政见的样子，因为沈侯他当然不支持秦晏继位，可是他也不同意苏清这个帝姬做储君，还和沈侯站一起不想女帝纳夫生子。要说他想篡位当皇帝吧，又明显不可能，要是想当皇帝他早当了，还推举什么女帝？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前朝有多忠心，虽是杀了狗皇帝推翻了朝廷，但是又一直愧疚于心，若不是为了边疆稳定他甚至连这个国公爷都不想当，卫辛这个人是真的对龙椅没什么想法。
卫辛找他多的是下棋喝茶，说的话也不多。
秦晏觉得卫辛是想找他说皇陵私兵的事，显然练兵的痕迹瞒不过他，可是卫辛好耐心好忍力，一路快到京城了都没问上几句。
要说起来前世沈晏之对卫辛这个人就听敬佩的，除了“愚忠“二字他不赞成，别的方面卫辛这个护国大将军论功绩、论德行当真无可挑剔。
这一世出了秦雪儿这个意外，卫辛意外“谋逆“造反，虽清名有污，但是也稳定了朝堂安定了天下，减少了前世的多年站争，和平完成了朝代更叠，让百姓安居乐业。
饶是他是沈侯的儿子，和卫辛站的立场不同，秦晏还是不得不说，卫辛这个人无愧于“护国大将军“二字，他依然是愚忠，只不过忠心的对象原来是君，现在是国是民。
秦晏纵观前世今生，对卫辛这个人也多有敬佩，深知现在他的羽翼还未丰满，目前的朝廷离不开卫辛！
可敬佩是敬佩，立场是立场，他是沈侯的义子，沈侯和卫国公前朝新朝都站在敌对一方，自然没什么交情可言，秦晏和卫辛一起聊天也很尴尬。
私人的话没什么可说的，朝堂上的事情是禁忌，戍边打仗军中的话秦晏怕提了引到他养私兵的事情，也怕不小心说漏了嘴，毕竟现在十三岁的他从没带过兵打过仗，就算熟读兵书也不该知道那么多，让卫辛把他当怪人就不好了。
到后来沈侯都开始找秦晏谈话了，问他都在和卫辛谈什么，还鼓动他试探试探卫辛到底什么想法？是不是有可能把他拉拢到他们这一方助秦晏登上皇位？
秦晏当然不会听沈侯的话，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能，何必自取其辱呢？虽然宫变时卫辛不计前嫌和沈侯合作，新朝也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但是前朝沈侯作为奸臣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害了不少卫辛的同僚将士朋友，这嫌隙是永远不可能弥合的。
秦晏还有个不孝的猜测，那就是卫辛为什么这么拥护女帝？说不定就是为了牵制沈侯，怕万一他上位后沈侯真正的一人之下，然后旧态复萌、兴风作浪、为害朝廷。
而入京前夕，卫辛又找他谈话，下棋之间话里话外居然还真的透露出了秦晏猜测的这层意思。
当然，秦晏从不怀疑义父对他的真心，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信任前朝着名沈大奸臣的良心，卫辛还试探道，沈侯自己对龙椅有没有觊觎之心。
秦晏毫不犹豫地否认，表示义父的确对皇位有企图，但是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而已，完全没想过自己当皇帝，不然宫变之时他就有机会，又何必让大犀复辟呢？
卫辛微妙一笑，转而问秦晏，当初要是沈相真的自己披上黄袍，前朝奸佞之事师出无名，卫辛不支持，他能成功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秦晏心里回答。
然而他不乐意听义父的坏话，冷了面色低头喝茶不言，并不回答卫辛这个话题。
卫辛笑笑，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到了蜀地宝藏的传闻上，还笑着说他听到了秦晏偷偷从皇陵跑到蜀地挖宝藏的传闻，以及他在皇陵偷蓄私兵的传言。
终于提到这件事了，秦晏准备了一路，倒是还怕卫辛不问呢。
秦晏早就想好了应对之处，倒是回答得很镇静自若，也不藏藏掖掖，直言宝藏的确是被他找到了。
但是这宝藏本就是他秦家的，他秦晏取宝藏为自己所用也没关系吧？秦晏反问。
不待卫辛回答，秦晏又严肃表示，其中三分之一被蜀地蜀中王夺走了，剩下的金银财宝他分了两份，一份他想留着自用，另外一份已经运送回京，这部分他愿意献给朝廷，用来为边防军队提供粮草！
“国公，我秦晏只是想自保而已，并不想哪天和守卫国家的将士对战，所有将士的命都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我秦家的宝藏也愿意奉献给卫国公用来支援边疆的战士，希望他们多打胜仗保护百姓安全！”
聪明人之间话不用说太明白，比如秦晏留着自用的宝藏，比如想用来自保的私兵，秦晏不提卫国公也知道，秦晏也知道他知道，但是既然秦晏不想提，卫国公也不会扫兴硬提，毕竟秦晏都献上了宝藏且表态了不是，做人且得留分余地，不然谈不下去了。
“好！好！好！哈哈哈哈——“卫辛连道了几声好，然后爽朗大笑，笑完却凝重了脸，”等我死后，边地藩王大将恐不会太安定，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还是需要一些必要的牺牲，到时候自己人打自己人，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国公的意思？“秦晏大骇，不确定卫辛说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这个意思。
只见卫辛点头，深沉又无奈得说道：“你也能看出来，女帝打理朝政的本事还是……可沈侯在，我又不放心……我只希望朝堂稳定天下太平。“
卫辛没说出来，可秦晏已然明白，卫辛也看出来了秦雪儿的能力当不了皇帝，他之所以拥护她，是因为怕沈侯篡位夺权。言下之意，如果哪天沈侯不在了，他会选择支持秦晏当皇帝，不然也不会说什么让秦晏收服藩王的事。
总之，之前秦晏对他的评价是很对的，卫辛并不在意皇位上坐的是谁，朝廷是姓苏还是姓秦，原本愚忠的他自屠龙之后就心态巨变，只效忠于天下百姓。
谈话结束之时，卫辛还提了边境动乱之事。
秦晏两年多前的筹备没错，北境当真如前世一样开始乱了，朝廷还不知道，但是打仗经历丰富的卫辛也根据局势判断出来了，今年很快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国公，秦晏愿意随军出征，也长长见识，未免以后纸上谈兵！“
“哈哈哈哈，好啊，把你的随从们也都带上，让他们也真刀真枪地去练练才好！“
一场谈话过后，卫辛和秦晏皆是满意至极。
卫国公不仅同意了秦晏跟着他打仗长见识，还暗示了秦晏可以带上他的私兵去战场上涨经验！这代表着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兵以后就有军中的正式身份了，秦晏当然开心。
而卫国公，平白多了秦晏献上的宝藏作军备所需，还凭空得到了秦晏训练的数万私兵，怎么可能不开心？
最后秦晏离开之前，卫国公还是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两句话。
一句话是说，秦晏和沈侯不一样，卫辛对沈侯的态度，不代表不看好他；另一句话则是，边境外敌作乱国内藩王狼顾，希望在天下大定之前，朝堂维持现状就好，不要有太大的乱子，以免引起更多的纷争。
秦晏思考后也点了头，暗示答应了卫国公的话，在解决边境外患和朝廷彻底压制住内敌前，不会去贸然夺位，就让女帝继续做女帝，
他也想过了，他想对付的是苏清，让不让秦雪儿做女帝没什么太大干系，皇帝不一定能掌握朝政，要做朝廷决策也不一定非得坐那个位置。
公事上顺心，私事上就窝心了。
回京之后，秦晏要见秦晴，秦雪儿为了证实人真的在她手里，也很快安排了。
她难得让苏清近距离接触秦晏，还让苏清带着秦晏去见秦晴。
苏清的贴身宫女怜夏和剑秋陪侍左右，一直在尽心温柔地哄着苏清，可能知道了什么内幕，看向秦晏的眼神极为不善。
在皇宫通往帝姬寝殿的路上，看着苏清嘻嘻哈哈傻笑，说话她也听不懂，秦晏再一次肯定，苏清是真的痴傻了。
然而不知怎地，心砰砰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直到进了帝姬寝殿内室，摒却了旁人，只怜夏、剑秋带着苏清进去，不允秦晏带外人。
秦晏本有些犹豫，然后就听到怜夏阴阳怪气说道：“王爷别怕，我们帝姬这里可没什么蛊啊虫啊的，大可放心，只求着您别带什么脏东西进去才好。“
剑秋紧接其后，不耐烦地冷眼扫道：“王爷到底要不要进去啊，不进去就请回吧，我们帝姬该休息了。“
这显然是激将法，可是秦晴又不得不见，秦晏权衡后还是让自己的人守在了门外听召唤，迈腿前行。
苏清都疯了，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就算几个宫女想复仇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是女帝秦雪儿安排的，也不会让他一个刚在皇陵守孝三年回来的亲王死在宫里。
然后，让秦晏震惊眼球的一幕就出现了。
门一关，帘内一声“小皇舅“倏然响起，熟悉的腔调一下子让秦晏心神紧绷，这声音分明是——
秦晏实在是太过惊讶了，这时候也顾不得是不是有刺杀的陷阱了，回头又看了眼门口被怜夏剑秋护着的“苏清”，猛然前去掀开了帘子，里面赫然是另一个“苏清”！
“你——你——”秦晏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看，只见门口和帘子里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郎恍然让人分不清楚，他都有些结巴了。
可是细细打量还是能看出些分别，两个苏清容貌再相似也不是同一张脸，门口那个脸上抹了脂粉也才和帘子里的八九分相似！
秦晏的眼神转回帘子里的少女，三年过去，她身量长了，脸也有些长开了，美貌更胜从前，和记忆里的八岁小女孩儿像又不像，也不怪他将人给认错了。
只是当两个人同时站一起，他几乎瞬间就能分辨出哪个才是苏清本尊，因为只有真正的她，才会拥有那种不合身的帝王姿态，以及经历三世的幽深晦暗的眼神。
“你没事！”秦晏笃定地讲，苏清的姿态举止正常得不得了，尤其是她看他的那种厌恶地一眼不想多看的眼神，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惊讶过后，秦晏的心却很莫名地平静下来，晃荡了半年的一颗心终于平定：他就知道，苏清这个近妖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中蛊痴傻掉。
欣赏够了秦晏的吃惊，又见秦晏认出来了自己，苏清嘲弄一笑：“小皇舅的确聪明，一下子就把我认出来了呢。”
“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苏清！”秦晏不由咬牙。
“哦？那你在皇陵时候怎么没认出来不是我呢？从皇陵到京中行程得半个月吧，哈哈哈哈。”
秦晏脸色铁青，难看得要死，可是却只能闭口不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他也摸过苏清的脸皮，可谁能想到会有两个脸长得如此相似的苏清？
“不对，那她是——“想到什么，秦晏又猛然转身，扭过头看门口的假苏清。
怎么没有呢？苏清和秦晴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比之其他姐妹生来就长得十分相似，就是长大了不仔细看都有人将她们弄混，也是因此前世苏清才会闹出她是苏晴替身的误会。
所以，门口的人，就是他苦苦寻了三年的亲人，未曾相认的嫡亲姐姐留下的女儿，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秦晴！
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也做了苏清的替身，而他却没能认出来。
苏清看着秦晏调色盘一样变换的脸色，好心情地勾起了唇，回答了他的问题：“没错，她就是苏晴，也可以叫，秦晴。“
想起什么，苏清脸上的笑容又突然凝滞，郁郁叹了一声：“看来雪儿说得没错，你真的不是他，他从来都能一眼分清我和苏晴的……“
一如她能分辨出沈晏之和许子言，因为沈晏之从少年到成年的脸的每一寸棱角都深深的刻进了她的脑子里，所以才怎么都忘不掉，哪怕知道秦晏不是他，还是看到那张脸心潮波动。
思及此，苏清的脸色旋即又阴沉了下来，看向秦晏的眼神里厌恶又多了几分。
然而秦晏此时已经顾不及苏清的情绪了，他眼圈通红愤恨地瞪着苏清，手颤抖地指着门口的秦晴：“怎么会，她怎么会这样，是你做的，苏清，是你——“
“不是我，秦晏，你忘了，是你买通的南罗和尚下的蛊，是你把你的亲亲外甥女害痴傻的！“苏清不客气地打断道，话语和眼神一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