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落地镜整理衣领、重新擦口红,最后撩了撩头发:“走吧。”
闻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了过去。
刚才对黄启山的那些愤恨忽然消散,姐姐可能,内心深处从来没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虽然闻兮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姐姐的内心,但至少这一刻,她终于从这段荒谬的婚姻中走了出来。
下楼时左岚原本靠在沙发上,叉起最后一块蛋糕刚放到嘴边,远远看到她们后登时变了脸色,蛋糕应声而落,那样子颇为滑稽。
她嚯地站起身高声喝道:“许莱兮,爸爸刚死,你就穿成这样,不合适吧?”
闻兮挡在她面前冷冷地与她对视,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想干嘛。
左岚鄙夷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家,你想做什么?”
眼见着就要说出很难听的话,身后的许莱兮将闻兮轻轻推开。
她既高挑气场又强,俯视左岚的眼神如同打量白菜。后者在她的眼神中,没多久便败下阵来。
许莱兮,环视四周,轻蔑一笑:“这大宅子,我做了六年的主人,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你喜欢,以后就送给你好了。”
说罢,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出了黄家大门,姐姐站在楼梯上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下了台阶。
司机和佣人在拎行李上车,姐姐站在一旁接电话。
闻兮在旁听得清楚,是刚才左岚又打电话过来、说她落下一箱行李。
许莱兮说会让司机去拿,左岚坚持还有话要和她说、要她亲自来。
挂掉电话,许莱兮沉默不语。
闻兮说:“那人不安好心,姐姐我替你去。”
她回去拿行李,左岚见许莱兮没去,面露失望:“怎么只有你?你姐呢?”
“拿个东西而已,不需要我姐姐亲自来。”
左岚冷眼打量她许久,不甘心地给旁边的佣人一个眼神。
那佣人将行李箱摔在闻兮面前,因用力过重、行李箱又没扣好,衣服散乱一地。
闹得这样难看,闻兮愤恨地瞪了她们一眼,心想这豪门真是吃人的地方,姐姐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
她忍住怒气,蹲下来慢慢收拾,丝滑的羊毛地毯上是西番莲花纹,蹲在上面久了,隐隐有些眼花。
房间温度很高,她擡手擦了擦额头,闭眼时,恍惚间似乎闻到一丝花香?
怎么形容呢?淡雅宜人,清新的芬芳中夹着一丝甜意。
闻兮有瞬间的怔忡,这好像,是桃花的香味吗?
这里怎么会有桃花的香味?
鬼使神差般,她擡起头,正好看见左岚嘴角的讥笑,然后转头,从桌角一路向后,张扬的盆栽、壁画上的花鸟、低调奢华的水晶吊灯……
在这身后走廊的尽头,她看到了曾经失去的那个春天,那个她穿过发丝抓住白衬衫衣角的男子。
呼吸一滞,心跳停止,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不可能,怎么会无缘无故看到他呢?
……
她挠着头:“这是德语吗?看不懂,歌词什么意思啊?”
他把曲谱拿回去,嘴角挂着醉人的笑:“就是让你看不懂,以后自己去看。”
后来她看懂了,MeePrzessSisi,我的兮兮公主。
她在无人的地方,写下这句话,然后查翻译软件,在后面写下另一句话——
MePrzLeo.
我的Leo王子。
……
岑嘉兆,就站在这走廊的尽头,凝视她的眼神里似是微笑,似有泪水。
她一直避开他、不见他,六年来躲得远远的。
到今天,猝不及防,迎头撞上。
闻兮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真的出现在这里,还是说这里是一个时间走廊、她眼前的是她逝去的那个春天?
他们真的分开了吗?
她和他居然分开六年了?六年!
她努力睁着眼,想看清他的模样。
他憔悴了许多,深邃的眼眸中是惊涛骇浪般的爱意。
怔忡间,身后的左岚蓦地出声:“Leo啊,刚才我叫妈咪来,她不肯来,只肯让她妹妹来。你和妈咪很久没见了吧?太可惜了。”
他声音嘶哑无比:“是,太久没见了……”
真的太久、太久没见了。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眼见就要喊出她的名字,闻兮慌了神,正要夺路而逃,忽而有个人影闪出、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