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到吗?我指望你做到吗?或者说,你觉得,我还会想做吗?”
陈重晚从没见过李天意这副表情,相比那天晚上他喝多了酒耍酒疯嚷嚷着要打架的样子,他此时此刻才更像真正生气了。
“重晚,你……”
叶启推开门,心拔凉拔凉的。
努力了快一个月,到头来这两人还是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掐架。
李天意松开手,陈重晚转过头尴尬地挤了挤嘴角:“导演,怎么了?”
叶启也是没辙,要怪就怪辜承至本事不够大,拦不住那位不速之客。
“你出来一下,你爸过来了。”
***
陈总从纽约回国,一路追杀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他这个堪称完美偶像的儿子算笔账。
说来离谱,跑到人家地盘当着导演跟制片人的面斥责男一号不该接这个戏,除他陈礼义之外也没谁敢这么驳娱乐圈的面子了。
整个特训基地里,人人都替陈重晚捏着把汗,只有李天意还不当回事,该学戏学戏该练唱词练唱词。
直到背后的房间里传出越来越激烈的争吵,以及,一个巴掌声。
“你的自由?你有什么自由?你的自由就是把你父亲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我靠我自己的本事接戏,选择我喜欢的剧本这就是我的自由!”
“你喜欢的就是这种低俗的东西吗?!你的品味跟见识都被狗吃了吗!你去跟个男人演情情爱爱这就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是吗,你觉得你很独特很高尚吗?!”
“我不高尚。我从来都不是高尚的人!我卑劣,我肤浅!你的儿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混账!”
——“啪!”
李天意手上持着的宝剑被他猛地扔在地下。
叶启急忙拦住他,“不要过去。”
“他被打了!”李天意眉眼焦灼。
叶启:“你这样会让他更难堪。”
听到这话李天意登时被点醒,自觉止步在了原地。他过于急切地想帮他,以至于忘记了,他是个多么自傲的人。
巴掌声落下后,屋子里重回寂静。再过不久,那位连辜承至也要礼敬着三分的陈总推门出来,李天意站在台阶前,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子。
父子俩确实是有些神似的,但相比较,陈父的长相要更温和,李天意一直都认为,陈重晚的帅是带着一定攻击性的。
陈总经过李天意时,用了他儿子常用的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瞥了李天意一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李天意知道陈父根本不认识他,毕竟干他们这行的,能被资本家认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太火了,二是太想火了。而李天意刚好处于这两者的对立相交面。
他站在那,只是傻看着那扇半开的门,却不敢走进去。
他怕陈重晚会发飙,也怕陈重晚在掉眼泪。
但很意外,陈重晚什么也没做,很快就走出来了。
顶着憔悴的脸,左腮被他父亲的戒指划出口子,积着一簇殷红的血。
“陈重晚!你的脸流血了!”李天意扑上去,两眼紧盯着他脸上的伤。
叶启也着急起来,这电影还没开始拍,男主角的脸就先受伤了,要是传出去,够那些媒体写一年的文章。
李天意双手悬在他脸上,碰也不敢碰,“疼吗?看着不太深,到时候应该能遮住。”
叶启:“医药包呢,快拿医药包来。”
陈重晚不说话,也不等什么医药包,插着兜转头一个人上了楼。
李天意自然而然就接下了帮他贴创可贴的任务,当然,也是叶导要求的。
***
他拎着药包,打开房间,见陈重晚刚洗完伤口从卫生间出来。虽然陈总到这儿的前一秒俩人还差点干架,但现在陈重晚的情绪明显非常低落,李天意不得不做退让。
“贴个创可贴。”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我自己来。”
陈重晚的嗓子哑了,声音又低,李天意想起刚才他跟他父亲吵架时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真是有点可怜。这一回,不是在戏里,他是真的有点可怜吧?
李天意看着他想。
“还是我来吧,你看不见。”李天意从他手里拿过撕开一半的创可贴。
陈重晚的目光来回反复地流转在他的脸上,在他凑近双手触碰上来的时候,竟然又一次心跳加速了。
因为什么呢?因为李天意是认真的在心疼他?
“你在演戏吗。”
李天意一顿,疑惑且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刚才在楼下担心我,在门外想要冲进来帮我,以及你现在帮我贴创可贴,小心翼翼的样子,都是在演戏吗?”
李天意落回手,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装?我装给谁看?叶启?”
陈重晚擡头看着他:“我是问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何秋生,还是李天意。”
李天意哑然。
他愣了半天,最后将手里攥的创可贴胶纸揉成一小团往桌子上一扔,坐下来说:“重要吗,反正我们一直都在扮角色相处。”
“那我就当你在演戏了。”陈重晚的嗓子依然是哑的。
李天意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忽然郑重地说:“陈重晚,我不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