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精神头拎起来!听好了,今儿咱们不跟外围磨叽了,往里头走!往那黑不见底的老林子深处蹚!”
出发前,林东站在队伍前头,那眼神跟淬了火似的,在二十张脸上扫过去。
这些脸上,有兴奋,有紧张,更多的是豁出去的狠劲儿。
刚发的土造迷彩——其实就是染花了的厚实劳动布罩衫,胡乱套在棉袄外头,
让这帮平日里刨土坷垃、扛木头的庄稼汉和后生小子,瞅着多了几分山里人特有的剽悍劲儿......
“柱子叔和王老蔫儿他们都说了,咱靠山屯边上这几道梁子,被咱们翻得底朝天,草窝子里的兔子,都快被咱们赶得搬家了!”
林东这话糙理不糙,引得队伍里一阵哄笑,但也透着股实在的无奈。
“想顿顿肚里有油水,想让家里婆娘娃子冬天少挨几回冻,就得走别人不敢走的路,钻别人不敢钻的林子!”
他抬手,朝着远处云遮雾绕、莽莽苍苍的兴安岭深处一指:
“那里面,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话,好东西数不清!傻狍子、野猪、黑瞎子成群结队,指不定哪个山旮旯就窝着老山参,好木料更是遍地都是!当然,”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下来,
“里头也净是凶险玩意儿!都说富贵险中求,咱爷们儿今儿就去闯闯这险地!有没有害怕的?现在吱声,没人笑话你熊!”
“队长,干就完了!怕啥!”
王大壮第一个扯着破锣嗓子吼起来,蒲扇大的巴掌拍得胸口“嘭嘭”响。
“不怕!”剩下的人也跟着吼,吼声在清晨的山谷里荡开,
带着股子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虎气,也带着对好日子的渴望......
“好!”林东重重点头,心里也踏实了几分,
“都是站着撒尿的汉子,还有咱孙小玲这样的女将!那就给我记牢了:
进了林子,眼睛放尖,耳朵竖直溜!全都听我号令,不准瞎跑,不准单独行动!两个人盯紧一个人,互相搭把手!都清楚没有?”
“清楚!”
“出发!”
林东大手一挥,这二十条汉子(加一个姑娘),一头扎进了望不到边的兴安岭老林子。
越往里走,那路就越不是路。
先前还能看清的羊肠小道早没了影,脚下是几十年没人走过的原始地面,
老藤子像蛇一样缠在树上,地上铺着厚厚的、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脖子的枯枝烂叶。
头顶上,百十年的大树枝叶交错,把日头挡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光斑漏下来,照着林子里一片阴沉沉的景象。
空气里混着烂叶子发霉的味儿,松针的清香味儿,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野兽骚味儿,又湿又冷。
脚下的腐叶层软得像棉花套子,走路听不见响,但也最容易藏东西。
队员们都自觉地放慢了步子,手里的家伙事——
老旧的土铳、磨得锃亮的砍柴刀、还有几把自制的硬弓——都攥得紧紧的,眼珠子警惕地四下里乱转。
“队长,你瞅瞅这树!”
队伍里的张铁牛突然站住了,他力气大,眼神也好使,指着旁边一棵得两人合抱的老柞树。
林东凑过去,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粗糙发黑的树皮上,赫然留着五道深深的爪子印,每一道都像铁钩子犁过一样,直透进木头里去!
看那印子旁边撕裂的树皮边缘,还带着点新鲜的湿气。
“这……这是熊瞎子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