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子!林东!我的乖乖,你快去猪圈那边瞅瞅吧!要出大事了!”
天刚擦亮,窗户纸上还糊着一层灰蒙蒙的晨光,
林东脑子里正盘算着怎么跟大伙儿商量,把那野猪规模养起来的事儿说道说道,就被张铁牛一嗓子给薅出了魂儿。
张铁牛堵在门口,两腮帮子急得通红,脑门上的汗珠子顺着抬头纹直往下滚,
这大冷的天,活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似的。
“咋了,铁牛叔?”
林东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窝头都忘了啃,
“出啥天塌下来的事儿了,把你急成这样?慢慢说,不喘气儿。”
“还慢慢说?再慢,那几头猪就真要去见阎王爷了!”
张铁牛一跺脚,粗粝的嗓门带着颤音,“就是你让俺拾掇的那几窝野猪崽子!”
他大手一挥,比划着:“昨儿个还好好的,油光水滑的,不知怎的,今儿一早俺去喂食,嘿!你猜怎么着?”
“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缩在墙角,喂啥山芋干、苞米面,连闻都不闻一下!眼珠子都快不会转了,怕是……怕是不中用了!”
自从村里的野味肉干在城里打出了名堂,供不应求,这山里打的货就渐渐跟不上了。
林东心里明镜似的,总靠老天爷赏饭吃不是长久之计。
万一哪天山神爷不高兴了,或者上头政策一变,不让随便打猎了,这肉干厂子就得抓瞎。
他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得自己养!
特别是野猪,这玩意儿皮实,肉也冲,做出来的肉干才有那股子嚼劲和野味儿。
说干就干,他托了狩猎队的老手,弄回来几窝还没断奶的野猪崽子。
在村后头那片没人要的乱石岗上,用石头和木头圈了几块地,交给屯子里力气大、性子又沉稳的张铁牛照料。
可这山里的“小霸王”,哪是圈里那些哼哼唧唧的家猪能比的?
骨子里那股子野性,关进圈里就跟绑票了似的,一天到晚不是撞墙就是刨地。
张铁牛是把式好手,开荒种地,使唤牲口,那是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可伺候这些犟脾气的“山大王”,他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不,才没几天的功夫,就撂挑子了。
那几头小猪崽子,要么是受了惊的兔子,没头没脑地在圈里瞎撞,鼻子嘴巴都蹭破了皮。
要么干脆就“认命”了,缩在角落里,浑身筛糠似的抖,
给啥好吃的都拿眼角瞟一眼,碰都不碰,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瘦,毛也糙得跟蓑衣似的。
前儿个,林东还特地从县里农业站请来了李技术员。
那李技术员戴个眼镜,说话慢条斯理,倒腾了一通,
又是开“土霉素”,又是让调饲料,苞米面、豆饼、麸皮换着样地喂。
开始一两天还行,小猪崽子能吃点东西,可没过两天,又犯了老毛病。
“李技术员也摇头,说这野性子……难驯得很,得慢慢熬,让它们自个儿想通。”
张铁牛愁得两只手都快把裤腿给搓破了,
“可这哪是熬啊,再不想想法子,这几头猪崽子……怕是真要撂在这儿了!这可都是拿粮食换来的钱买的啊!”
他那粗糙的脸上,满是心疼和自责。
“走,铁牛叔,你先别上火。”
林东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心里也跟坠了块石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