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一天到晚待在灰扑扑的水泥格子里,吸进去的都是汽车尾气。
他们喜欢啥?可不就喜欢这没染过色的山,还有新鲜空气嘛!”
“要是能想法子,让那些城里有钱人,自个儿乐颠颠地跑来看,跑来住,那钱不就像山泉水一样?”
琢磨了一会儿,林东心里一下子就敞亮起来了。
对!就这么干!
这法子,城里那些戴眼镜的文化人叫啥来着?林东想起黄建发上次来,喝高了之后说过一次。
对了,叫啥……“生态旅游”!
听着就透着股子新鲜劲儿,还有点说不出的洋气!
林东这人,骨子里是山里人的倔强,脑子里却很精明。一旦认准了道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天刚亮,屯子里的大公鸡才刚伸着脖子叫了一遍。
林东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胡乱套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棉袄,趿拉着棉鞋就往外冲。
门外寒气一激,他打了个哆嗦,脑子却更清醒了。
他先跑到李勤家窗台底下,捡起块冻硬的小土块,“梆梆梆”地敲了几下糊着塑料布的窗户。
“别睡了,起来!有正经事儿!”
不一会儿,李勤披着件破了洞的大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把门闩拉开条缝,露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东哥,这大清早的,天寒地冻,又寻思捣鼓啥新花样?”
“捣鼓个能让咱屯子家家户户年底多分几斤猪肉,娃儿们能穿上新棉鞋的大好事儿!”
林东压低了嗓门,眼睛却亮得很,格外有精神。
他把王大壮和其他几个平日里跟着他进山打猎、腿脚最是利索的小伙子,都叫了出来。
这几个小子,平日里在山林子里钻惯了,爬山过河比平地走路还稳当,干这种探路的先遣活儿,那是没说的。
几人凑在林东家堂屋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底下,围着林东昨晚熬了大半宿,用铅笔在一张香烟盒纸背面画的草图。
一个个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却都瞪圆了眼睛,大气不敢喘。
“东哥,你这画的是个啥?我咋看起来,跟那迷魂阵似的?”
王大壮一边往冻得通红的手上哈着白气,一边伸长脖子瞅。
“这是咱靠山屯的聚宝盆!”
林东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图纸上一个用红圈画起来的山头,嘿嘿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咱们得先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搭个能站人的高台子。让那些从城里来的老板们,站得高,看得远,”
“一眼就把咱这好山好水给瞧进心里去,让他们来了就不想走,走了还惦记!”
“找地方?那还不简单!”
李勤是这山里土生土长的,闭着眼睛都能摸清哪条河哪个沟,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要说视野好,还得是咱村东头那黑风岭!站半山腰那块叫‘鹰愁涧’的大石板上,”
“好家伙,整个卧龙沟的景致,从东头到西头,都能一眼望到底!赶上晴天,连几十里外那青龙水库的白光都能瞅见!”
“哦?黑风岭?”林东心里微微一动,这名字听着就有股子原始的野性。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