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光线一下就被吞没了,眼前骤然一暗。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潮湿泥土、干草药根和新刨木头茬子的味儿,直冲进鼻腔,有点呛。
适应了黑暗,才看清屋里的景象。
墙角立着几个半人高的粗陶大缸,旁边新搭的木架子上,一排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瓶倒立着,瓶口的水珠还没干透,反射着角落里小煤炉跳跃的微弱火光。
那炉火烧得正旺,上面放着一个瘪了一块的铝皮水壶,壶嘴正冒着白气,给这密不透风的小屋添了几分活力。
地上铺了崭新的油毡布,踩上去软乎乎的,吸走了脚步声。
这儿,藏着林东从老林子里刨出来的山珍奇货。
他走到一个陶缸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里面,躺着一棵老山参,根须虬结,密密麻麻,像是老者的胡须,抓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一股说不清的灵气。
旁边的小筐里,是颜色发紫的高山红景天,品相极好,每一株都透着股子倔强的生命力。
还有像画一样的野生松茸,以及那些皱巴巴、长得跟羊肚子似的羊肚菌,散发着独特的异香。
这些山珍,随便拿出一样,扔到哈尔滨城里,都够换回一摞崭新的票子。
但林东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卖原料”的想法,那是败家子的做法!
这些山里的精华,必须在他手里,变成能一锤定音,把“兴安猎人”这块牌子砸得响当当的硬通货!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把门从里面插死。
屋里只剩下煤炉的微光,和水壶的呜呜声。
李勤、王大壮、张铁牛,还有孙小玲,回去简单休息之后,立马赶来了,
此刻看着林东这副模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勤哥,大壮哥,铁牛哥,小玲,”
林东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又沉又稳,
“接下来咱们要干的事儿,不夸张,是咱们靠山屯能不能把腰杆挺起来,‘兴安猎人’这牌子能不能立住的关键!”
他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声音更低了,带着一股寒意:
“甚至…关系到咱们所有人,能不能…在这片林子边上活下去!”
这话一出,屋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勤他们四个,都是林东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此刻脸上最后一丝玩笑劲儿都没了,一个个脊背挺得笔直,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神里全是凝重。
“丑话说在前头!从这个门走出去,这屋里咱们捣鼓啥、咋捣鼓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东哥!你放心!”
李勤第一个表态,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蒲扇大的手掌“啪啪”拍着胸脯,
“俺李勤要是多说半个字,出门让雷劈!”
“行了行了!”王大壮一把拽住他,
“东子啥意思,哥几个心里亮堂着呢!这嘴,比焊死的铁门还牢!”
张铁牛闷着头,没说话,但那双布满老茧、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攥得紧紧的。
孙小玲抿着嘴,也没吭声,默默拿起旁边一个擦得能照出人影的玻璃瓶,低头用袖口又仔细地擦拭起来,
那股子专注和认真的劲儿,比任何誓言都有分量。
“好!”林东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