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良久的杨谦举目四望,漫漫长夜已经结束,东边露出了久违的鱼肚白。
这一夜好长,长的就像经历了一次完完整整的世界大战。
杨谦发现,原来没有别人的保护他也可以好好活着,他不是一个必须要人保护的废物。
他不知置身何地,昌河城不在视野范围内,四周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山势并不算高,但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早起的鸟儿嘁嘁喳喳叫个不停。
一袭晨风从北边刮来,吹在杨谦身上,浑身湿透的杨谦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由自主看向那个被他一刀砍死的楚人。
他那一刀从楚人左侧脖颈斜斜砍下,刀锋行至锁骨处被骨头卡住,脖子并未全断,耷拉在尸体上,伤口涌出的鲜血开始凝结。
楚人惊恐的双眼瞪至最大,死死地盯着杨谦,明显是死不瞑目。
杀人的时候不觉恐怖,此刻再与死人神光溃散的眼神对视,杨谦陡地生出一股惧意歉意,趔趔趄趄后退几步,一不留神掉进一条小溪里。
早秋的清晨有了两分寒意,溪水更显寒凉,泡在溪水里的杨谦不停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受凉。
他将脑袋埋进并不算深的溪水中,不停用溪水冲刷身上的血迹,哇的一声开始干呕。
昨天晚上没有进食,又折腾了大半夜,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只呕出了一些胃液。
他越想越怕,甚至不敢再看那个死状凄惨的楚人,拔腿就往尸体相反的方向奔跑,一边跑,一边默默祝祷:“老兄,杀你不是我的错,是你们不知死活想要杀我,我为了自救被迫还手,这是正当防卫,不算犯法,你不能阴魂不散缠着我。”
这并非他第一次杀人,在缥碧峰下的峡谷里,他杀过几个楚国蒙面杀手,杀过镜湖山庄的独孤一笑。
杀楚国蒙面杀手的时候是情急出手,一刀捅死推在一旁,他们的死状并不凄惨,杨谦也没有跟他们对视。
不看,就不会愧疚,也不会恐惧。
这一次迥然不同,在敌人求饶之后将人砍死,手段极其残忍,敌人的死相太过悚然动容。
杨谦摇摇晃晃跑了一段路,途经一座狭窄的石板桥时,脚底打滑,一失足从丈许高的石板桥坠落。
桥下是条隐蔽溪涧,溪水很深很急,他的脑袋砰的撞上涧边岩石立时震晕过去,整个身体掉进水里,伴随溪水向前潺潺流淌,流了半里左右,汇进一条宽约数丈的小河。
昏昏沉沉的杨谦被河水灌进口鼻后,阴阳逆神功开始发挥自救功能,在他周围凝结成冰,没多久就变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冰蛋。
冰蛋在河面随波逐流,载沉载浮,自西北向着东南慢悠悠流出了几十里。
流经桃花坞附近时,恰有三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在码头浣洗衣服,她们穿着极朴素的褐色布衫,用木簪扎着简单发髻,长相身材各有千秋。
冰蛋三分之二藏在水下,三分之一浮在水面,若是顺着河中央或北岸流过,在白花花的河水掩盖下,码头上的女子难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