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融酥怔了一怔,对着陶罐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喝呀,发什么呆呢?”
花融酥叹了口气,将血色很淡的嘴唇凑到陶罐口,轻轻抿了几口。
喝完水,她像虚脱一样坐回草垫,重重喘了几口气,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斜斜望向庙外随风摇摆的枯枝败叶,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道:“是不是变天了?好冷呀。”
杨谦叹道:“是呀,昨晚突然变天,刮了一整夜的风,我只能点两堆火,要不然我们哪里扛得住。”
花融酥忧心忡忡:“我没有厚衣服,外面这么冷,根本不敢走出山神庙,难道只能躲在这里等死?就算不会冻死,也会活活饿死呀。”
杨谦突然想起昨天那头野物,兴致盎然道:“对了,昨天我们吃的野物是哪里来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连续发烧两天两夜,花融酥精神远逊昨日,连开玩笑的力气都没了,语音极为微弱:“昨天我还能走路,去外面走动的时候,发现地上有獐子留下的粪便,猜到附近有獐子活动,便在灌木丛里设了一个小陷阱,那獐子傻乎乎一头撞了进来。”
杨谦喜得狠拍大腿:“这么简单吗?那你再去设一个陷阱呗。”
花融酥表情略显苦涩:“杨公子,今天外面好冷,我的病情越来越重,走几步路都费劲,冒着寒风走出山神庙,估计撑不住一刻钟。
昨天我杀完那只獐子,带血的皮毛扔在庙东最密的草丛里,别的食草动物闻到血腥味,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附近应该没有其余獐子。”
杨谦急的眼睛瞪大一圈:“那怎么办?要是没有野物,我们怕是要活活饿死。
对啦,你熟悉这里的地形,你告诉我,最近的村镇距离这里多远?干脆我背你离开这里,找户人家借宿几天,顺便买几套衣服抵御寒气。”
花融酥缓缓摇头:“距此最近的村镇在西北边,叫白水镇,大概十几里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去镇上。
这些天江北局势严峻,官兵害怕卷进皇帝项樱和韦廷之间的战争,全像乌龟一样蜷缩在州府城镇。
一些远离大城大镇的僻远村镇没有官兵庇护,容易被流氓地痞、黑道势力霸占,他们到处打砸抢,还设卡抢钱抢女人。
前些天我偶然经过白水镇,那儿已经被三大黑道势力瓜分,他们在几条主要道路上层层设卡,大肆强收买路钱,最便宜的关卡过一次要交一百文铜钱,最贵的地方过一次居然要收一两银子。
男人倒也罢了,交不起钱,顶多被他们打一顿,然后原路返回,年轻貌美的女人可就惨了,会被拖进草丛强暴的。
哎,眼下我身无分文,没钱交过路费,又病恹恹的,剑都提不起来,遇到他们绝无幸免。
公子你是前天从谢家庄地牢里逃出来的,估计也是囊中羞涩,我们去镇上岂不是自投罗网?”
杨谦听的心惊肉跳,骇然道:“楚国乱到这等程度了?”
花融酥惨笑:“哎,谁说不是呢?举国上下都知道这些年一直是王爷撑着,王爷一死,年轻女帝镇不住场子,楚国原本就有可能爆发内乱。
我们最初担心五大世家借机生事,现在倒好,五大世家还没动手,项家人自己先窝里斗,姑姑抢了侄女的皇位,真是可笑之极。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项家这次多半凶多吉少。
姑侄俩这么一打,不管谁输谁赢,到头来项家肯定是元气大伤,无非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结局,楚国很有可能要改姓。”
她聊起国家大事就神采奕奕,原本萎靡不振的脸蛋浮现一抹娇艳的红光。
杨谦被她一番话说走了神,更加担忧项樱的处境。
前些日子他们当局者迷,只想帮项樱打回江陵城。
想着五大世家在秋林渡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面对毫发无损的项家军必不敢兴风作浪,所以没有密切关注世家兵马动向。
目前项家主要精兵俱陈江北,壶关三万,清源四万,荆水以南只有江陵一万多精兵,剩下一些战力较弱的地方守备军。
倘若五大世家行假途灭虢之计,江陵城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