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轮椅滚动的声音靠近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低沉的嗓音,“醒了?”
他的声音,像夜色一样沉谧,字里行间没有波澜,也叫人无从分辨情绪,如果是往日,温知宜可能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又给他添麻烦了。
但现在,她实在分不出心思,去分辨他有没有生气。
她羽睫微颤,一颗泪珠滚下眼角,没入鬓发不见踪影。
一颗接着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原本无声的泪流,变成压抑的哽咽,细柔,破碎,很轻很淡,却如一根羽毛,在人心底轻轻一挠。
燕非时气息微顿,搭在扶手的指节蜷缩一下。
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没安抚过谁,尤其是这种小女娘,一时间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温知宜侧过身,用背对着他,但那克制的啜泣,依然传了出来。
燕非时面容有一瞬间茫然。
他心底生出一丝后悔,自己留在这里,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抱拳抵唇咳嗽一声,回想宗室里某些长辈,对待他面前哭闹。
他学着记忆里模糊的面容,做出温和与包容的神情。
“咳,别哭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不是和那姓顾的,恨不得整天腻在一起么,怎么突然惊怒地晕了过去。”
“你监视我?”
这一开口,语气十分尖锐。
温知宜腾地坐起,心底说不出的烦躁,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却又在对上对面冰冷的面庞时,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她反应过来,重重闭眼,低声道:“......抱歉。”
燕非时面色温和,心里并无波动,“你心神俱损,切记大喜大悲,否则,与寿数有碍。”
听到这话,温知宜扯出一点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死了也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你死了,答应我的事,谁来办?”燕非时打断她的自嘲。
温知宜回神,暗暗咬牙:“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
“这不还没死么。”燕非时靠着轮椅,语气轻飘飘的。
温知宜背过身,不想看到他。
却不知她这一动,纤细柔软的腰肢,完全暴露在男人面前,仿佛初春的杨柳,美丽而又脆弱,燕非时身形轻顿,不自觉偏开了头。
他不由轻抚了一下额头,再次感到留在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