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却不慌不忙,反而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顽劣,竟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光:\"怎么,兄长要动家法?\"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就像小时候那样?\"
钟会在心里暗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生气的样子还是没变,连抓茶杯的姿势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钟毓的手僵在半空,茶水顺着他的袖口滴落。他死死盯着弟弟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忽然发现钟会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鬓角也隐约可见几丝白发。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软,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混账东西!\"钟毓笑骂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回案上。他转身走向角落的红木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坛尘封的老酒和两个白玉杯。
\"关陇的酒哪有家里的好?\"钟毓一边说一边拍开酒坛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立刻在室内弥漫开来。他给两个杯子都斟满,将其中一杯推到钟会面前,\"瘦了,也黑了。\"
钟会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兄长的手,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他一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还是家里的酒够劲。\"说完还故意咂了咂嘴。
\"少喝点!\"钟毓板着脸训斥,却又忍不住给弟弟续了一杯,\"这酒烈,当心上头。\"
钟会有些感动:大哥还是这样,一边骂我一边又忍不住照顾我...
兄弟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钟毓数落钟会在关陇的种种不是,钟会则毫不客气地揭兄长这些年的糗事。看似针锋相对的对话里,却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关心。阳光渐渐西斜,从窗棂透进来的光影在地上慢慢拉长。
\"听说你在关陇尚未娶妻?\"钟毓突然问道,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钟会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小时候炫耀新得的玩具那样:\"怎么,这你也管?我堂堂军师将军,关陇行台尚书…”
\"混账!\"钟毓作势要打,手掌高高扬起,\"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二十好几的人,连个家室都没有!\"
钟会大笑着躲开,身形灵活得像只猫。他的笑声在钟府高大的厅堂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兄长面前调皮捣蛋的少年。
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兄,哪个是弟。钟毓望着弟弟的笑脸,忽然觉得时光倒流,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时他们也是这样在厅堂里追逐打闹,母亲在一旁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