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贾充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官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不敢抬头,只能盯着眼前那双绣着暗纹的玄色靴尖——那是主公最常穿的便靴。
\"贾充,你跟着我多久了?\"曹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往常更加低沉。
贾充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回主公,已经六年有余。\"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曹璟轻轻\"呵\"了一声,将镇纸重重搁在案上。那声响让贾充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看见主公的靴子开始缓慢地移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六年...\"曹璟在贾充面前站定,阴影完全笼罩了他,\"人生有多少个六年。\"
贾充感到一阵眩晕。他太熟悉主公这种语气了——每次要处置人之前,都是这样慢条斯理地说话。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紧了砖缝,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你应该知道,\"曹璟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我最讨厌的就是无能之人。\"他伸手拍了拍贾充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让贾充整个人都僵住了,\"如果你连情报都收集不好,不如专心做个朝官,也省得误事。\"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贾充头上。他猛地直起身子,却又立即重重叩首,额头撞在砖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主公明鉴!下官这就整顿控鹤卫,保证下次绝不会再出纰漏!\"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曹璟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贾充发颤的背影。他注意到对方后颈处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这个反应让他还算满意——至少贾充还知道害怕。
\"记住你说的话。\"曹璟转身走向窗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下去吧。\"
\"下官告退。\"贾充又磕了个头,这才弓着身子退出书房。直到房门在身后关上,他才敢大口喘气,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得几乎站不稳。
屋内,曹璟推开雕花木窗。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拂过他的面庞,吹散了些许烦躁。院中的梧桐树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那些晃动的阴影,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
贾充确实是个滑头,但眼下朝局动荡,正是用人之际。这次警告应该能让他安分一阵子。至于以后...曹璟眯起眼睛,如果贾充还是这般阳奉阴违,他不介意换个人来坐这个位置。
远处传来打更声,夜更深了。曹璟合上窗户,转身走向内室。明天还有早朝,他需要养精蓄锐。至于贾充...就让他今晚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寝食难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