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曹髦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躯,"您没事吧?"
羊徽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她看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少年,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必须保持镇定。她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袖,尽管指尖仍在发抖。
"带路。"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王双恭敬地行礼:"请娘娘更衣。车驾已在府外候着。"
羊徽瑜点点头,转身向内室走去。经过铜镜时,她瞥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发髻。她停下脚步,对着镜子慢慢将散落的发丝拢好。镜中的女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尽管她的心仍在狂跳不止。
"璟郎......"她在心中默念,"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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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中军大营
军营大帐外,旌旗猎猎作响。钟会领着数十名将领肃立等候,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微微垂首,眼角余光却不时瞥向营门方向,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
"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
只见羊徽瑜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而来,素白的裙裾沾满尘土。她身后跟着曹髦和曹启,两人皆是一身戎装,面色凝重。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众将齐刷刷跪地行礼,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羊徽瑜脚步猛地一顿,宽袖下的手指紧紧攥住帕子。她望着眼前黑压压跪倒的将士,喉头一阵发紧——这些人,都是要跟着她的丈夫造反的逆臣啊!
"免礼。"她强自镇定地抬了抬手,声音却微微发颤。目光越过众人,直直望向那顶绣着金线的帅帐。帐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隐约可见一个挺拔的身影。
曹璟正背对着帐门,手中握着军报。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四目相对的一瞬,羊徽瑜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璟郎!"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死死抓住丈夫的手臂。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终于确信,这不是梦。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此刻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曹璟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磨得她生疼。"徽瑜,我没事。"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让羊徽瑜听出了几分压抑的情绪。
她仰起脸,泪眼朦胧中细细打量丈夫。那张俊朗的面容瘦了许多,眼下泛着青黑,眉宇间尽是疲惫。可那双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如寒潭般深邃,透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羊徽瑜的心猛地揪紧了。她既为丈夫平安而欣喜,又为他即将踏上的不归路而恐惧。
"你......你怎么敢......"她声音哽咽,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曹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手指沾了她的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良久,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曹髦和曹启。
"你们可怪我?"
曹髦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少年俊秀的面容紧绷着,却不见半分怯意。"兄既已受三军拥戴,弟自当追随。"他郑重行礼,声音清朗,"高柔欺君罔上,早该诛之。"
曹启也连忙跪下,铠甲哗啦作响:"臣弟愿效死力!只是......"他犹豫地看了眼羊徽瑜,"嫂嫂她......"
曹璟点点头,目光深沉如海。他转向羊徽瑜,低声道:"你和弟弟们先在营中稍作休息。"说着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我要去宫中,与诸臣......做个了结。"
羊徽瑜心头剧颤,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你要小心......"她声音发抖,"高柔他们......还有太后......"
"放心。"曹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惊的冷意,"从今日起,无人能再威胁我们。"他转向钟会,"照顾好皇后。"
帐外,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战马嘶鸣,兵戈如林。曹璟披上猩红大氅,在众将簇拥下大步走出营帐。秋风吹起他的衣袍,背影在尘土飞扬中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
羊徽瑜望着他的背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想起今晨离开洛阳时,宫墙上的乌鸦成群飞过,发出凄厉的鸣叫。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无论成败,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娘娘,请入帐休息。"钟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羊徽瑜抹去泪水,挺直了脊背。此刻她是曹家的媳妇,未来将是魏国的皇后,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却又莫名生出一股勇气。
"传令下去,"她听见自己说,"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以最体面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