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琉璃瓦上覆着薄霜。
林峰负手立于回廊转角,望着庭院中嬉闹的萧若霜姐弟,腰间玉佩随晚风轻叩栏杆。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自动,他屈指一弹,惊走三丈外偷听的暗卫,玄色广袖在暮色中翻卷如云。
“林公子。“孔慈佝偻着背从梅影深处转出,手中提灯映得满面褶皱忽明忽暗,“老朽新得了武夷雪芽,可否赏光...“
“且慢。“林峰截断孔慈谄笑,指尖在青石栏划出三尺剑痕,“你纵容小徒弟作奸犯科的事情,真当我不知?“
孔慈手中琉璃灯砰然坠地,碎成七十二片星光。
月光恰在此时攀上林峰侧脸,照见他眸中流转的太极图纹。
萧若霜提着裙裾跑来时,正撞见满地星火。
少女发间银铃叮当,惊起檐下栖鸟:“姐夫!你说要带我们逛灯会的!“
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萧若明,少年锦衣沾着草屑,显是刚从演武场偷溜出来。
林峰转身时已敛去锋芒,抬手接住飘落的梅瓣:“灯会还有两日才开,倒是你...“
他忽然捏诀凌空画符,萧若霜腰间玉佩应声浮起,映出其中游动的赤色蛊虫,“南疆离魂蛊?何时中的?“
“这是容妃赐的...“萧若明话音未落,蛊虫已化为青烟。
林峰并指如剑,在虚空写下“鎮“字金文,符咒没入少女眉心时泛起涟漪:“往后离容妃远些,她哪会这么好心送你们东西?“
孔慈趁机凑近半步:“老朽这就备车...“
“备纸墨。“林峰振袖扫开石案积雪,惊得老者踉跄后退。
当狼毫蘸满松烟墨时,整座庭院忽然寂静,连风都凝在笔尖三寸之上。
萧若霜瞪大眼睛,看着墨迹在宣纸晕开的刹那,竟有龙吟自九天垂落。
“道“字既成,满园红梅无风自燃。
孔慈须发倒竖,枯瘦手掌死死扣住石栏,指缝间渗出黑血。
萧若霜姐弟正要细看,忽觉天旋地转——那墨字仿佛化作万丈深渊,要将神魂生生扯出躯壳。
“闭眼!“林峰广袖如屏风展开,两道青气渡入姐弟灵台。
萧若霜跌坐在地,锦缎裙摆沾满泥雪,却顾不得仪态:
“这...这真是凡人能写的字?“
林峰掸去袖上梅灰,眸中闪过戏谑:“我是不是凡人...“
他忽然俯身贴近少女耳畔,惊得对方耳尖绯红,“问你姐姐便知。“
孔慈已对着字帖行三跪九叩大礼,额头在青砖撞出裂痕:
“老朽愿以心魔立誓...“话音未落,林峰并指点在他眉心,孔慈周身骨骼爆响如春雷,佝偻身形竟挺直三寸。
“二十年阳寿,换你协助大周三年。“
林峰将字卷抛入老者怀中,惊起千重灵气漩涡,“若萧若明比武落败...“
他未说尽的话化作威压,压得满园古树弯折如躬。
孔慈闻言脸色微变:公子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夜色渐浓时,林峰独坐水榭抚琴。
七弦震颤间,池中锦鲤竟跃出水面,化作金鳞在月下盘旋。
忽有寒梅暗香浮动,林峰指尖微顿,琴声里多了三分笑意:“公主既至,何不现身?“
萧若雪自梅影中转出,银狐大氅缀着细雪。她解开发间九凤衔珠钗,任青丝垂落腰间:
“非要封了记忆才能...“玉指捏碎冰晶,话音染上羞恼,“本宫可以答应,但三个月后若无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