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没说话的徐培娟暴怒起来,不顾脸上的伤口,她狠狠地瞪着眼前所谓的亲家母,开口质问道:“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你平常是不是就是这么刻薄我的女儿的?不仅嘴上侮辱她,还把她的身上给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闻言,梁至嵘眉头紧压,神色刹那间就凌厉了起来,他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心里对应欲语有埋怨。
埋怨她怎么什么都没和他说。
也心疼她——竟然受到过这种委屈。
梁母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爽。
直到,梁至嵘盛怒,从未如此大声地吼出来过:“妈!”
“你到底对我的妻子做了什么事情!”
枝头鸟儿被惊醒,扑腾着翅膀离开。
有一只乌鸦甚至还仓皇地撞到了粗粗的枝干,嘶哑一声后,炸起几片零落的羽毛。
应欲语终于慢慢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对劲,包括在她眼中,向来都是沉默寡言、毫无情绪的梁父。
为什么,他要拿一种异样情愫的眼光,看着她的妈妈?
又为什么,梁母反反复复地在说,她母亲勾引了男人?
还有——徐培娟今天到底为什么会来梁家的祠堂!
有些不堪的想法渐渐涌到了应欲语的脑海里。
她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太离谱、太令人作呕了不是吗?
应欲语下意识地转过头,想从梁至嵘同样迷茫的表情里寻得一丝安慰,这一定又是她想象力太丰富了所导致的。
她以后一定不在网络上瞎看什么荒诞不经的东西了。
然而,男人却仅仅只是抿起着薄唇。
被灰蒙住的光影吝啬地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极淡的阴沉。
他的眼眸冰冷似深潭,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了。
应欲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好几秒钟,她伸出手,想试探一下男人微凉的手背,低下声音开口道:“梁至嵘,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啊......”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她一人被完完全全地蒙在了鼓里。
天空上的乌云愈发密布。
周遭环境潮湿到令人窒息,好像万物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场始终悬而未决的雨。
可是雨一旦落下来,那刚从土壤里钻出没有多久的小嫩芽,真的能够承受得住吗?
梁至嵘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回答道:“晚点再说吧。”
“我们先带岳母去处理一下脸上和头皮上的伤口。”
至于他的母亲,会有家庭医生过来处理的。
以及,他的父亲也该真正尽到一点丈夫的责任了,不是么?
——他首先该认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丈夫。
这番话惹得梁母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锋利起来。
她开口道:“为什么要晚点说?”
“直接在这里,当着我们所有人,还有当事人的面说好了,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我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都清楚些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没有边际的死寂。
梁父终于掀了掀眼皮子,不想闹剧继续:“够了,都先散了吧。”
再吵下去。
他也清楚——只有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会受影响。
而徐培娟对他的恨,说不定也能因此而少上那么一星半点。
这个前院里,他考虑到了所有的人。
却偏偏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发妻。
梁母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到喉咙口都冒上来一股血腥感,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打算说。”
“那就由我来说好了。”
她直接盯着应欲语的眼睛,聪明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到七七八八:“当年,你妈妈和梁至嵘的父亲上床,事情败露之后,老爷子觉得对不起你的爸爸。”
“所以才立下遗嘱,要梁至嵘娶你,才能有资格继承梁家的一切吧?我还纳闷呢......明明有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不选,为什么选一个理发师的女儿。”
——“原来老爷子只是想以这种方式斩断那恶心的出轨,让你妈妈和梁至嵘的父亲这辈子都搞不到一起了!”
应欲语脸上的血色在肉眼可见地消褪着。
一道尖利、持续的嗡鸣在她的颅腔内疯狂震荡。她就仿佛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嘴唇微微张开,却也只能徒劳地翕动几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真的吗?”应欲语问道,急切地想向梁至嵘寻求答案:“你告诉我啊......这是真的吗?”
“梁至嵘,你快点说话!求你了......”
有的时候,沉默往往代表了一切。
梁至嵘不由自主地想拉住应欲语的手,却被一点一点拨开。
他的掌心里瞬间一空,只剩下空气。
应欲语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所有人,膝盖猛地一软,像两根被骤然抽掉筋腱的朽木,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她整个人无声地向地上跪了下去。
——再也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