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在主席台上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工人们心里的激动难以平复。他们许多人眼角还带着泪花，那是被秦厂长描绘的宏大未来和他话语中蕴含的朴素家国情怀所触动，更是因为他们从未被如此看重，从未觉得自己的劳动与国家、民族的命运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李大柱和刘栓柱走上前紧紧握住秦奋的手，他们憨厚的脸上涨得通红，眼中的崇拜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秦厂长！你说的太好了！”李大柱粗声粗气地喊道，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造自己的机器！造能自己干活的机械手！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跟着你干，啥都能干出来！”
刘栓柱也在一旁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秦奋兄弟你放心！那个…那个电脑！我们一定好好学！让你指哪打哪！”他说的有些磕巴，但眼神无比坚定。
张巧玲走上前，她的眼圈微红，但脸上带着坚毅的笑容。她看着秦奋，声音有些哽咽：“秦厂长，以前学编程，只是觉得能提高工作效率，能给厂里做点贡献…听您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可能对将来那么重要…您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掌握好这项技术，为了我们厂，也为了…为了中国工业！”她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理想被突然点燃的强烈心跳。
秦奋温和地笑着，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未来的红星厂，靠的就是你们！不只是你们三个，还有今天坐在这里的每一位同志！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没有我们造不出来的东西！”
他抬高了一点声音，望向整个会场的职工：“同志们！就像我刚才说的，未来的路很难，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但努力不是空喊口号，努力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更强的红星厂，是为了更强大的中国！”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收获时刻！”
话音落下，整个车间再次沸腾起来。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期待。刚才的宏大叙事或许有些遥远，但眼前的年终奖和年货，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在主持人——厂办公室主任的引导下，大会进入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年终奖金和福利分发。
主席台侧边，早已准备好的几张长条桌被推了出来，上面摞着厚厚一叠叠用牛皮纸包着的钞票，旁边还有各种年货兑换券和崭新的布料。财务科的几位工作人员，在老王科长的带领下，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保卫科的同志们也眼神锐利地守在一旁，虽然厂区里都是自己人，但在现金面前，必要的防范还是不能少。
工人们按照车间、班组，秩序井然地排起了长队。尽管如此，队伍里的议论声、欢笑声、相互打趣声此起彼伏，像是过年前赶大集一样热闹。
第一个站到桌前的是铆焊车间的老班长张师傅，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此刻却显得格外精神。王科长核对了他的工号和姓名，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和几张兑换券。
“张师傅，您是厂里的老把式，贡献大，这是您的年终奖！按全年工资的15%算的，足足有…有快两百块钱呢！”王科长特意加重了那个数字，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两百块？！”张师傅拿着信封的手有些颤抖。他一年工资也就一千出头，这一下子就多了快他两个月的收入！他干了一辈子铆焊，什么时候拿过这么多钱？以前在老厂，年底能发全工资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奖金？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更别说还能拿钱过个肥年。
他颤巍巍地打开信封，露出里面崭新的一叠“大团结”和“拾元”票子，眼睛一下就模糊了。
“秦…秦厂长…谢谢你啊！”张师傅扭头望向秦奋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奋看着他，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这些老工人，是民族工业的基石，他们太不容易了。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他最原始、最朴素的心愿。
“张师傅，这是您应得的！您为厂里贡献了一辈子！”秦奋高声回应，声音里带着敬意，“回去跟大伙一起过个好年！”
轮到轧钢车间的赵大锤了，他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平时干活最卖力。“赵大锤！全年满勤！超额完成指标！你的奖金是二百五！”老王科长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嚯！二百五！老赵发财了！”队伍里响起善意的起哄声。
赵大锤接过钱和票，嘿嘿直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感觉跟做梦一样。他媳妇念叨了一年，说想扯块好布做件褂子，这下好了，两套衣料，再加上这钱，扯块好的肯定够了！还能割几斤肉，买点孩子爱吃的糖果！
“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啊！”赵大锤对着身边的工友感慨道。
队伍缓缓向前，每个人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奖励时，脸上都绽放出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