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冠英见秦守与阿紫在归云庄中穿廊过户,对庄内布局了如指掌,甚至连一些连自己都不知晓的隐秘角落都轻车熟路,不由得面露惊诧之色。
他紧走几步追上二人,眉头微蹙,拱手问道:“两位为何对我家中布局如此熟悉?”
秦守闻言,脚步微顿,转身时宽大的袖袍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角余光瞥见阿紫正调皮地用手指绕着发梢,便轻笑道:
“呵呵,只不过与此间之前的旧主人有所了解罢了,汝不必挂怀!”说罢,抬手捋了捋颌下短须,目光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陆冠英见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抱拳道:
“原来如此。”便不再多问,只是引着众人挑选客房时,仍忍不住频频侧目打量二人。
暮色渐沉时,陆乘风设宴相迎。
陆冠英将众人引至花厅,只见厅内烛火通明,八仙桌上的青花瓷盘映着暖暖的光,他歉然拱手,衣袂飘飘:
“诸位慢用,在下还有些俗务要处理。”说罢就径直转身离去。
宴席间,重新现身的陆乘风已换了模样,头戴方巾,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人愈发清癯,执壶斟酒时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腕间一串沉香木念珠。
当真有一股大儒之风!
酒过三巡,陆乘风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迫不及待地引着众人往东书房走去,时不时回头笑道:
“秦兄定要看看我新得的米芾真迹。”
黄蓉跟在最后,正低头把玩着衣带上缀着的明珠。
不经意间抬头,书房门上悬挂的八枚生铁八卦牌映入眼帘,娇躯猛地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桃花岛上,海风带着咸腥味拂过她的面颊。
“爹爹,我要学最厉害的武功!”年幼的黄蓉仰着俏脸,开始了自己学武的第一天。
黄药师负手立于礁石之上,青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身时,腰间玉箫与玉佩相击,发出清越之音:
“桃花岛武功中威力最大的要数劈空掌了。”说着打出几掌,袖袍鼓荡间,三丈外的海浪竟应声分开。
黄蓉练了三天刚刚入门,便觉此掌修练艰苦,便放弃了,此时看到修炼劈空掌的铁八卦,心想这陆庄主竟然也精通劈空掌吗?
回想起方才陆冠英带自己参观庄园时的情形,这归云庄的回廊曲折蜿蜒,假山错落有致,当时只觉得布局精巧,此刻细细品味,方才惊觉其中暗藏玄机。
黄蓉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目光在转角处的石雕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中暗道:
“这庄内恐怕也如同桃花岛一般用奇门遁甲布置过了,若是不熟悉的话,只怕连路都找不到,更别提去寻找某个具体的房间了。”
也难怪刚刚陆庄主让他儿子来带自己等人寻找客房,恐怕也有这一层道理。
就是不知此间主人为何要将庄子按此等格局布置呢?
是怕歹人来偷他的那些古董字画吗?
她想起方才经过书房时,那些随意摆放的珍贵字画,不禁轻轻摇头,
不过一般来说这些珍贵的东西不应该都放在暗室当中吗?
陆庄主为何要将它们都放在一个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书房当中呢?
是对自己的奇门八阵如此有信心吗?
黄蓉只觉这归云庄怕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她抬眼望去,只见暮色中的楼阁飞檐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这个精通天文地理的陆庄主,也绝非一个普通的乡绅豪强。
不多时,明月已高悬天际,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陆乘风捋了捋胡须,笑着拱手道:
“秦贤弟,黄姑娘你们也转了一天了,是时候该歇歇了,待会儿我便命人将你们带到客房,不过要注意的是,今天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查看。”
黄蓉这时睁大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好奇道:
“为什么?陆庄主,今天难道要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陆乘风目光闪烁,避开黄蓉探究的视线,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几天太湖之中时常不平静,有强盗作乱,我们庄子便是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因此难免在夜间发生打斗,只怕打扰了你们的清梦。”
黄蓉只觉陆乘风说的这些话也并非全然可信,但他白日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确实不似奸恶之徒。
抿了抿嘴唇,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便与秦守二人退了出来。
月色如水,三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黄蓉忽然轻巧地一个转身,蹑手蹑脚地凑到秦守身侧,踮起脚尖,压低了声音道:
“秦大哥...”说话时,一双杏眼还不忘警惕地四下张望,“你觉得这庄子可有什么蹊跷?你先前不是对这里了如指掌么?可发现与往日有何不同?”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粉嫩的脸颊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秦守闻言转身,“唰”地一声展开折扇,笑道:
“蓉儿果然聪慧。你可发现,此处的布局...”故意拖长了声调,扇尖轻点远处假山,“与桃花岛颇有几分神似?”
“桃花岛?”
黄蓉闻言一怔,忽然瞳孔微缩,想起白日里陆乘风施展的劈空掌——那分明是爹爹的独门绝学。
再联想到庄中精妙的奇门遁甲布置,一个惊人的念头浮上心头,她猛地抓住秦守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
“秦大哥你是说...这陆庄主是爹爹的...”话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红唇微张,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正是。”
秦守轻轻点头,收起折扇在她额前一点,“他就是被你爹爹打断双腿逐出师门的陆乘风。”
黄蓉闻言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关于那段往事,她只依稀记得爹爹每每提及都面沉如水。
有次她缠着追问,爹爹竟罕见地动了怒,只说是那些逆徒犯下大错,害得娘亲...想到这里,她鼻尖一酸,急忙别过脸去。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
黄蓉这段时间行走江湖也遇到了几个自己父亲之前的徒弟,首先便是那铜尸铁尸当中的铁尸梅超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