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会想办法(2 / 2)

钱德洪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捋须笑道:"既是陈小友的弟弟,不妨一同入内听讲。今日聂尚书亲自主讲,机会难得。"

陈恪的脚趾在靴子里蜷缩起来。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常乐已经兴高采烈地应下了:"多谢老先生!"

内室比想象中宽敞,几十张矮几排列整齐,已经坐了不少听众。最前方的高台上,一位年约五旬、面容肃穆的官员正在整理讲稿。陈恪认出那就是现任兵部尚书聂豹——一个在朝堂上以刚直着称,却仍坚持每月讲学两次的心学门人。

"聂公最重'知行合一'。"钱德洪低声对陈恪说,"今日讲'心性与事功',你仔细听着,或有裨益。"

陈恪点头,拉着常乐找了个角落坐下。他注意到周围不少都是年轻学子,有几个还偷偷打量着常乐,显然被她女扮男装的清秀模样吸引了。

讲座开始后,聂豹洪亮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从阳明心学的"致良知"讲起,结合边防军务、赋税改革等朝政实务,阐述"心性修养"与"经世致用"的关系。

"心学非空谈性理,"聂豹环视众人,"要在事上磨练。譬如边防将士,若无'致良知'的功夫,如何能在生死关头守住本心?"

陈恪听得入神。聂豹的见解确实深刻,将心学理论与实际政务结合得天衣无缝。他偷偷瞥了眼常乐,发现她也全神贯注,不时点头。

讲座结束后,钱德洪突然起身宣布:"诸位,今日有幸,老夫要向各位介绍一位青年才俊——淳安陈恪。"

陈恪的血液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包括聂豹那双锐利的眼睛。

"陈小友虽年轻,但对心性之学颇有独到见解。"王畿补充道,"不妨请他说几句?"

常乐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眼里闪着促狭的光。陈恪知道,这是报复他刚才的"舍弟"之说。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学生陈恪,见过诸位前辈。"

室内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学子交头接耳:"可是那个侯府二小姐看上的陈恪?听说是个穷酸举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陈恪的脸烧了起来。聂豹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原来是你。老夫早听钱公提起过你关于'义利之辨'的见解,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

"学生惭愧。"陈恪深揖到地,"适才听聂公讲'心性与事功',受益匪浅。学生以为,心学之要,在'事上磨练'四字。譬如..."

他不知不觉讲起了现代管理学的"实践出真知"理论,巧妙包装成心学术语。聂豹听得频频点头,钱德洪和王畿则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讲座结束后,一位名叫王宗沐的中年儒生奉钱、王之命来请陈恪过去。当他走近时,目光却落在常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位是..."王宗沐意味深长地问。

"舍弟。"陈恪再次强调,声音却弱了几分。

王宗沐笑了:"令弟生得...好生秀气。"

常乐突然挽住陈恪的手臂,甜腻腻地喊了声:"是,恪哥哥~"

那声音甜得发腻,酸得倒牙。王宗沐的眉毛几乎要飞出额头,钱德洪则咳嗽一声掩饰笑意。

"咳咳,年轻人嘛..."王畿打圆场,"陈小友,借一步说话。"

将陈恪拉到一旁后,钱德洪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小子,你麻烦大了。"

陈恪心头一紧:"先生何出此言?"

"怀远侯二小姐之前都传要许给严世蕃的侄子欧阳必进,"钱德洪压低声音,"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但这对读书人来说就是耻辱。欧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王畿补充道:"聂公虽然欣赏你,但他身为兵部尚书,不便插手这等私怨。你啊你,趁早想办法吧。"

陈恪的胃沉了下去。他转头看向常乐,她正被王宗沐逗得咯咯笑,眉眼弯弯的样子与八岁时如出一辙。

知乎问题《同时得罪权贵和青梅竹马是什么体验》的答案闪过眼前:“建议提前买好棺材,因为两边都会弄死你”。

夕阳西下,陈恪和常乐走在回府的路上。常乐已经恢复了女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浑然不觉危机的临近。

"今天真有意思!"她转身倒着走,"没想到聂尚书这么欣赏你。喂,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陈恪停下脚步:"常乐,你之前说要许给严世蕃的侄子...是真的吗?"

常乐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她轻声道:"是真的。但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他。"她突然抓住陈恪的手,"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会想办法。"他听见自己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错的命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