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鬼车鸟
无间城。
玄晴用一块淡蓝色的牛仔布料擦了擦一块不规则的镜子，等待了须臾，镜中显现出白纱的影像：
她手里握着方向盘，行驶在泰国的海岸公路上。
玄晴用来擦拭的这块牛仔布料是进来无间城的那身衣服：白色雪纺宽肩带背心上衣、淡蓝色牛仔短裤。
已经破破烂烂的短裤上，裁下来一块布料，对着碎裂的镜空掉落下来的一块镜子，擦了擦，这块镜子上就会显现出白纱在做什么。
玄晴试过了其他人，无论是婉儿、桑儿、流沙......她们的衣衫布料都没用，看不到她们在干什么，只有白纱阿姊的身影会显现在镜空碎片里。
可能是因为，这镜空原本就是赑屃无间的躯壳幻化的，而白纱得到了它的魂魄，因此与镜空做了某种感应。
海岸边，白纱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丸子，塞入胶皮帽子里，两腿一蹬，套上地上那套外表水淋淋的打鱼工作装。
黑灰色，四肢身体全包裹，身后有拉链穿脱。
人穿上，就好似一条大黑鱼。
她跨步，“噔噔噔”上了一艘打鱼船。开始为期两天的捕鱼生涯。
船主和船员都是泰国人，她与他们交流不了什么，她付钱来体验生活的：我是一名作家，为了写一本与捕捞业有关的书籍。
远洋捕捞的渔船上没人在意是真是假，反正她付了钱。
而他们，更关心渔获多少。
晚上，停靠在公海上的渔船上依旧灯火通明，他们在专心下网。
白纱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下网要喊号子，在渔民齐声的号声掩护下，她跳下了海。
赑屃的水性很好，使得白纱在海里如鱼得水。
她慢慢从水里探出头，扯着船上用来固定摩托艇的绳子，爬了上去。
她之所以能找到这艘轮渡，除了慧语的描述外，还靠着它所散发出来的同类的气息：陈无离、孟姜的气息。
他们就像是撚在一起的灯芯。
轮渡很大，有很多房间，她大致摸索了心中了然，至于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她没有凑近——以免她的气息被同类嗅到。
夜晚的大海，并不平静，夹着着海风传来捕鱼渔民的声音、海浪声，掩盖着肮脏与血污。
***
李清看着那些出现在新闻版面上衣冠楚楚的富豪们，此刻正躺在轮渡的一间房内，注射着从未成形的婴儿身上提取的胚胎干细胞。
经过父亲李卓的舆论操作，他们坚信这玩意儿可以使他们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
有用吗？
看不出来，只是每一个上船的富豪离开时都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真的有用吗？
那不重要。
对他们而言，只是花一点钱而已，心里安慰也很重要。
会有越来越多的有钱人踏上这艘船，注射号称可以“代谢体内衰老细胞”的胚胎干细胞，他们支付的钱会源源不断流入她的父亲李卓的口袋，而后会被做成广告偷偷贴在严禁代孕的国家的女厕所、会被制作成足够暧昧的广告播放在对代孕持灰色态度的国家的各类网站与媒体上、会被公开播放在最贫穷且支持代孕国家的公共媒体上......
他们犹如蚂蚁发现了一只跌落的蜂巢，无孔不入。
这些钱还会用来买第二艘造价亿万的轮渡，会用来包装“知名生物行业青年才俊”陈无离......
现在去公开渠道查最顶尖名校生物专业的知名校友，陈无离已赫然在列，可是他连该校地址都不知道在哪里。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会有被蛊惑的女孩子拨打广告上的电话、浏览网址留下电话或者被家人、朋友蛊惑联系上这家“生物医疗”公司。
李清走在甲板上，她的作用是安防负责，而不是忧系苍生。
确定没有无故靠近的船只，确定没有伪装上船的记者、确定没有人来找他们消失的女儿、姊妹......
李卓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但是他坚信注射进入身体的胚胎干细胞有用，除了它们可以使他茍活着。
虽然眼看着他还没有在加州的私人医院治疗的时候精神头足，但是，他不这么以为。他笃信他们的这项产业伟大、有效。
李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团子，最后看了眼上面写的字：排除A是B的生物学父亲。
A是李卓，B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