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仙人再临
陈军突袭过江,船上架起精铜巨盾,而不及朗氏反应,又于对岸架起长弓大阵,成千上百支箭矢穿江而过,形成密集的箭雨,为渡江的船只开路。
朗氏岸边船兵纷纷中箭,只得暂缓作战,退至岸上。然而在朗军仓皇后退的过程中,却隔着茫茫江面,见陈军撤下铜盾,升起了重型弩架。
那弩架是陈军独有之物,硕大沉重,船上但凡载了它,便难以再多载士兵。它射程不远,但胜在威力巨大,能够同时搭设长箭六十支,同时发射。
随着陈军船首的船兵猛然挥手,弓弦一响,如同雷鸣。
“嗡!”
重型弩架上六十支长箭齐发,直扑对岸后撤朗兵!
没经验的小兵仓促擡起盾来阻挡,以为只要运气好,箭雨便会同以往一样停滞于盾面上,却只在弦响后听得“噗”一声。
他愕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胸口的箭。
重型弩架的长箭径直穿过盾牌,将小兵活活穿在了地上!
“跑啊!”
“陈军用了重弩!”
“是重弩!”
朗氏将领已到前线,亲眼目睹了长箭将小兵纷纷钉在地上的惨状,胸膛那颗心为之一颤,对下属吼:“别让他们往回跑!重弩上箭时间久,不够支撑江上作战——此打法必有蹊跷!”
可已经来不及了。
行军打仗,就两个字,急,势。
兵贵神速,势不可挡。
朗军先失军机,又丢军心,在陈军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军心如同一颗被踩碎的菜心,争先恐后地崩裂了。
朗氏援兵上涌,却与前线溃兵正面相遇,两相照面,援兵的气势被一推再推,终于熄灭,与溃兵纠集在一处,一齐做了没头苍蝇。
陈相青骑马立于岸边高处,用一只水晶镜筒扣在眼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对岸溃散的敌军。
喏连自下方跃步而上,垂手立在他身侧,并不言语。
谁敢轻易说话?
陈相青是带着必取朗氏的决心来的,他来得极仓促,甫一入营便调兵突袭,遭到了营内将士的激烈阻拦。
急也没这么个急法的,再说突袭多在夜间,朗氏也并不知晓陈相青入营一事,更不知道他奇袭的意图,于夜间行动岂不是更为稳妥?
陈相青低头将营内沙盘上几个地方一划,随后头也不擡地抽剑,一剑刺穿了说话那人的胸膛。
他拔剑而出,鲜血滴沥,将平南王令牌甩至沙盘上:“再阻奇袭者,有如此人!”
军令如山。
怀疑他的决定?可以,去地下同阎王辩驳吧!
他太清楚朗正清的渗透了,便如朗正清也对陈家对青州的渗透也心知肚明一般。什么不知道,他这头入营,到晚上朗正清就会连他晚上用的什么饭都知道!
陈相青嘴角含着一丝愉悦的笑意,欣赏画儿似的,将自己一手造成的混乱与绝望恐惧欣赏了个够,方才轻声道:“什么事?”
他压根不担心是战事出了什么问题,看上去心情颇好。
喏连迟疑了一下这消息该不该在此刻说,毕竟这与眼前的战事无关,然而眼瞧着拿下朗军只不过是时辰的问题,他才面无表情道:“济善姑娘跑了。”
陈相青那含笑的脸顿了顿,有点莫名其妙:“跑哪儿去?远了就抓回来。”
这有什么好跟他说的?他甚至给了喏连必要时刻砍下济善的头颅,阻止其行动的权利。
喏连低下头:“济善姑娘随着劫狱的厝火帮出了大牢之后,同厝火帮一起入了屋子,我们跟踪的人刚要跟上,就遭到了偷袭,被缠斗了片刻,待再去探时,她就消失了。”
“属下刚刚得到的消息,济善姑娘带着重犯谭延舟,走黑市的路子,未曾上青州,而是取道巴州,如今已经...离了黎州。”
陈相青不怒反笑,缓缓将手中的镜筒攥紧了:“你是说,她在黎州,在你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喏连跪下去,无声领罚。
陈相青将镜筒丢在他面前,尚还算心平气和:“追到哪里了?”
“我们的人先入了巴州,只要济善姑娘一进巴州,便能立刻将她捉回。”
陈相青点点头,策马越过他而去,朝着不远处的投石阵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马蹄声清脆,哒一声响在地上时,喏连面前的镜筒应声粉碎!
喏连猛地喘出一口气,身后轰然巨响,是投石阵再发,巨大石块越过江面,将撤退的朗军砸了个粉碎。
朗军将领在震天的巨响中颓然滑落马上,扔下了手中长戟。
巨石下落的位置不偏不倚,集中在朗军集结撤兵的地方。
马匹,士兵,兵甲,一同化成了骨血污泥。
朗军大败。
*
朗星珠沉默地坐在大堂上,面对被捆手捆脚绑起来的大哥和其余兄弟,缓缓擡头看向了身旁的柳长年。
“大哥。”朗星珠看着他说,脸色苍白:“我不是说了吗,爹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你为什么还要闯进房里去看呢?”
“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非得见到了尸体才罢休呢?”
“你找死......怪不得我啊!”
地上的男人满头满脸的血,奋力呜呜着,满脸怒与恨。
柳长年身手过人,几乎在动乱的瞬间出手,将屋内外的人群放倒,该杀的杀,该捆的捆,不曾惊动朗府的护院家丁,便已经将事态解决。
朗星珠让柳长年将他们的嘴堵住,才敢坐下来说什么,说完,也根本不想,或者说不敢听他们的话。
柳长年也回望着她,他在竭力平静,但两个人,一个是愣头愣脑的小将领,一个是养尊处优不闻窗外事的少女。二人如今在做着杀主窃家之事,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在姐姐怂恿的声音下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才站直,她六神无主地看了柳长年一眼,然后说:“把他们杀了吧。”
“放了,他们饶不了我。关着,他们手下的人不会放过我。”
姐姐还在她脑海中绵绵不绝地分析着,她嘴唇发抖,脸红得病态,眼睛却亮如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