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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重启(1 / 2)

第102章重启

刺史看着他们翻下去,如同多年前,看着自己的玩伴争相跳入水中。

那个时候她站在岸边笑了很久,才意识到他们不会再上来。

尸体一具一具被捞上来的那一日,整个世间在她眼中更改了模样。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其实她直到今日都不知道那天他们为什么会跳下去,也没有人会给她答案。

顾弦至今也不再执着于寻找答案。

她转动手中的长枪,望向漆黑的夜空,那里挂着一枚苍白的月亮,随后猛地挑抢,将企图冲上城墙的人横扫下去。

城墙下传来躁动,如同虫群中跌入死亡的虫子,她仰着头,仿佛听见虫群避开尸体时悉悉索索脚爪拨动的声音。

她身后的登云梯发出被攀登的声响,是提前埋伏好的弓箭手,他们在顾弦的背后升起,将玉髓打制的箭头对准了她注视的方向。

墙下的头颅似乎歪了歪,察觉到了什么。

白影跨步挡在头颅前,与自己身侧的少女对视了一眼,他们眼中都有某种决心。

少女忽然仰头吟唱起来,她张开双臂,与此同时,玉髓箭如同狂风骤雨般投进了城。

被玉髓打入肌肤的人断线风筝一般瘫倒下去。

“来!”顾弦猛喝:“跨过我!”

是的,我之所以选择来到此地成为刺史,就是要把你困在这里!

城墙下的人群真如虫群般开始朝上攀爬,随着拔高的歌声起伏。

玉髓箭并不能够伤人,玉髓太脆弱,几乎是在击打在人身上的时刻就会碎裂,靠着碎片扎进皮肤。但制作成本却是巨大的。

一次箭雨便能烧掉数十万金!

若非有孟法师在背后支撑,顾弦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孟法师一众人,也不过是汲取国库,便宜行事。

这是一场燃烧大昭国力的战事。

“真是不计成本啊。”白影低声说。

他紧紧挨着妹妹,为她抵挡飞溅的碎片。

玉髓碎片擦过他的脸,流下一道鲜血。

妹妹高声歌唱着,擡起手抚去了他脸上的血。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站立如潮水中的磐石。

*

于此同时,有人在夜色中狂奔着。

大昭在一夜之间,整片国土被飘渺的歌声笼罩,无数人从睡梦中爬起来,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许则远背着满是玉髓箭的弓囊,带着爷爷跌跌撞撞地逃着。

箭是那些黑袍人给他的,他问:“逃到哪里去?”

回答:“不知道。”

他又问:“往哪个方向逃?”

回答:“不知道!”

爷爷强撑着跑了一段时间,他那种强悍的状态便开始消退了,他抓着许则远的手越跑越慢,步伐蹒跚。

许则远回头,看见爷爷的步伐像真正的老人一样沉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把爷爷背起来,在夜色中继续奔跑。

无论往哪个方向跑,先离开这座诡异的城池就好,现在爷爷终于虚弱了,或许方才是他的回光返照…许则远乱七八糟地想着,不敢回忆方才的事情。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一场梦,什么仙人啊,逃亡啊,都是梦。这只是普通的战乱而已——

轰!

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破声,许则远带着爷爷摔在地上,连带着把玉髓箭也摔得粉碎。

他爬起来扶住爷爷,不由得扭过头去看自己方才逃出来的城池。

城池被火光围绕,脚下大地开裂,刺鼻的硫磺味从地下数道裂缝传来。伴随着地动,灼热的温度从脚底升起。

许则远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眼泪汹涌而下。

他又去捡玉髓箭的碎片,黑袍人说若是再遇见拦路的人群,便用这个抵挡他们。

现在箭头碎了,他还是下意识把它们捡起来,面对未知的明日,一切能够保命的都要抓住!

他不知疲倦地奔跑着,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极度的渴和饿让他敏锐地听见了潺潺的水声。

许则远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嘶哑的问:“爷爷,你渴不渴?”

来不及等待回答,他已经下意识朝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日出之时,他终于走到了水边,许则远在满天的旭日金光中跪下,放好爷爷,就要附身去喝水。

此刻他终于看见了天黑之时看不见的东西。

许则远在高处,眼见河流对岸密密麻麻,皆是行走的人群。

有些人跳入河水中,有些人将他们捞出来。有些人呆呆的乱走,有些人长大嘴,发出无声的大笑。

成千上万的人脸上依次闪过愤怒,喜悦,悲哀与惊惧。

许则远想起自己年幼时玩过的一种玩偶,只要拨动玩偶的面部,就能不停地替换表情。

那个玩偶是爷爷做的,是货郎的担子里找不出的好玩意儿,都后来被同村村长的儿子抢走了。村长儿子玩了几日就腻了,很快换了新玩具,但是许则远再也没玩具了,他念书,替爹娘种地,回忆自己的玩偶。

为什么……

他想,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总是要轻而易举毁掉别人难得的东西?

一年也好,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也罢,人一天一天的活着,已经够辛苦了啊!

他把爷爷紧紧的搂住,伸手去掏那些玉髓碎片,但周围的人只是朝河流聚集而去,对他视若无睹。

许则远渴的喉咙发疼,想要去喝一口,却想起昨日夜里被警告绝对不能喝水。

初晨生机勃然,日出的光芒将河流照耀得熠熠生辉,流水潺潺,树丛翠绿,鸟鸣脆亮婉转。

只有人,唯独人群,是徘徊的,灰白的,呆滞而混乱的。行走在这片光芒万丈的土地上,如同灰白的细小虫群攀爬其上。

许则远说:“爷爷……”

他才转过头去看爷爷。

爷爷的发须一夜之间全白了,白得毫无杂色,在日光下几乎反射出淡淡的金光。

许则远盯着爷爷看了很久,才去探他的鼻息。

鼻息没有了,他放开爷爷,老人就那么坐着,没有瘫倒下去。

爷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停止了呼吸,最后爷爷口中喊的也是阿长,他以为还和以前一样,逃出城就是成功了。

成功了他就放心了,悄无声息的合眼睡去。

许则远无声地流泪,在庞大的人群中他也哭不出声音来了。

“可是爷爷,”他轻轻地说:“现在我们无处可逃了啊。”

*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柳长年才后知后觉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