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着药篓的老者站在他身后。
卫穆清浑身绷紧,下意识后退半步。
老者打量着他藏在草帽下的白发,忽然叹了口气:“你娘病了?”
卫穆清抿唇不语。
“跟我来。”老者转身走向城外的小路,“我缺个捣药的童子。”
最后的时光
柳氏的病越来越重。
她开始说胡话,有时喊着“夫君”,有时又哭着说“别打孩子”。
卫承璟把讨来的米粥熬得稀烂,一勺勺喂她。卫穆清则日夜守在母亲身边,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
四月底的某个雨夜,柳氏突然清醒过来。
“承璟,穆清……”她的声音轻得像风,“过来。”
两个孩子跪在她身边。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块褪色的红布——那是她出嫁时裹发用的。
“娘……撑不住了……”她将红布撕成两半,分别系在两个孩子手腕上,“你们……要活下去……”
卫承璟的眼泪砸在母亲脸上:“娘!你别丢下我们!”
卫穆清紧紧攥着母亲的手,黑眸深得看不见底。
柳氏的目光渐渐涣散,最后定格在破庙漏雨的屋顶——那里有一线月光漏下来,像极了多年前家乡小院的月光。
春尽·母殁
五月初三,柳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卫承璟哭到昏厥,醒来时发现弟弟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冲出破庙,终于在溪边找到了卫穆清——
白发少年跪在月光下,面前堆着刚采的野花。
“弟弟……”卫承璟嗓音嘶哑。
卫穆清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娘喜欢花。”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冻成了冰。
北山的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卫承璟和卫穆清用破草席裹着母亲的遗体,一步一步拖上山。他们没有锄头,只能用树枝和石块挖出一个浅坑。
“娘,你睡这儿。”卫承璟哑着嗓子说,把最后一把土盖上去。
卫穆清跪在坟前,用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木板上刻字。他的手被磨出血,却仍一笔一划地刻着——
「慈母柳氏之墓」
字迹歪斜,却用尽了全力。
他们捡来野花,堆在坟头。风一吹,花瓣散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乞儿的生存法则
稻秀县的乞丐们有自己的地盘。
卫承璟和卫穆清这种新来的,只能捡别人不要的残羹剩饭。有时候连这都抢不到,就只能饿着。
“听着,弟弟。”卫承璟抹了把脸,“我去讨饭,你躲好。天黑了我回来找你。”
卫穆清摇头:“我也去。”
“不行!你的头发——”
“我染。”卫穆清抓起地上的泥灰,抹在白发上,“这样就行。”
卫承璟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对。
泥灰下的白发
卫穆清用泥灰和草汁把头发染成脏褐色,再用破布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黑眼睛。他跟着哥哥进城,蹲在巷子深处,等卫承璟讨到食物后分他一半。
有时候运气好,能遇到善心的妇人给个馒头。有时候运气差,不仅讨不到饭,还会被其他乞丐揍。
“滚远点!小杂种!”一个独眼乞丐一脚踹在卫承璟肚子上,“这地盘是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