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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现身,驿站破局(1 / 2)

刺客现身,驿站破局

但恐被孤魂所害,城中之人皆避公主府而去。

煦阳公主骄奢淫逸等罪,又在城中起了一遭风雨。

除了那些罪之状,孤魂还道,“大平煦阳家,无为妻之纲,无为臣之纲。放浪形荡,一侍多夫。”

再有言曰:“有此公主待嫁,即便为韩邪之地所杀,也是为国效力。”

乱言纷纷传入府,苍婧未乱,偏觉了孤寂。她来来回回走在屋中,看屋中空空荡荡,尝甜食酸酸苦苦。

萧青人不在时,她方欲说出一个“想”字。可又说给谁听?

回身又见屋中衣,正落椸枷处。(注:椸枷为衣架)

此屋所摆早非孤身物,萧青一件棕色的里衣正挂那头。苍婧起了思念便走去,一触那衣,却见他袖口有个大口子。丝缕半寸留出,乃刀剑所划。

思念刹时一消,苍婧颇有了些嫌弃,“旁些小事都在意,衣服破了竟不觉。”

于是就起针线。

未缝几下,院中闻急声,“都这样了,你还坐得住。”

来者可是久违,苍婧听到他的声音,没放下手中之衣,还玩笑道,“杨军长真是难得来关心我。”

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的夫人。看这二人步履相近,苍婧心中有数了。

杨贺一来,便先让着萧梅坐下,这厢温情后又过来板着脸,低声与苍婧道,“你骗我。”

苍婧还是一针一线缝着,只与萧梅会了个神色,才擡眼故作困惑,“我骗你什么了?”

杨贺不好意思说,那日她唬了他。天下之人,相似诸多,动心为谁就为谁。他还真当她有过几回相似,几回肆意心动。

分明没那回事,翻来覆去竟还都由她自己说。

杨贺在眼前走来走去,两袖随着他的步调摇晃,“你这丫头,既然诡计多端,能说会道,怎么还任人指着鼻子骂。”

本是借着光缝衣,杨贺还踱来踱去,苍婧的眼都快被他晃晕了,“原来你是来看我的,那端这么大架子干什么。”

萧梅趋步而来,拉过那做着脾气的杨贺,“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公主不要见怪。三妹很担心,我们也担心,她不好出来,我们就来看看你。”

比起杨贺,萧梅文雅多了。

“杨夫人这话听得舒服多了,”苍婧抓着萧青的衣,抖生了委屈,可还是忍了忍酸楚,“他们骂就骂吧,韩邪一信是国难,亦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我不能让这事闹大。陛下及萧青都会为之而乱,乱则乱诸侯大局。”

“平日叫人少想点,到了自己跟前,想得比谁都多。”杨贺还几分气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煦阳公主,竟能忍到了这份上。

萧梅用胳膊肘一撞杨贺,“你不是紧赶着过来,为何不能好好说话。”

杨贺轻咳了几声,他万不想承认他自己要来。但驳了萧梅说他说话不好听,“夫人,我这么多年,除了对你,对别人都没说过好话。”

萧梅瞬时红了脸,低羞之下娇容分外美好。他们真情使然,自如蜜罐。

看着别人的蜜罐,苍婧觉着甜。这甜有些回苦,触景生情罢了,不由他人。

苍婧一笑,顺着这笑抹了抹眼角,“你们不要担心了,没人能把我逼到绝路。回去告诉萧夫人,让她吃好喝好睡好。山雨欲来,我就看他们能狂到何时。”

已是诸侯来旬安的第二日了。今日是苍祝到驿站亲会诸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分了心思。

苍婧正盼诸侯之争尽早落下帷幕,大计得成。盼着盼着,就想到了萧青。

都怪那杨贺,他走时对苍婧道,“知道你要强,等萧青回来,就别这么要强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思念起了很久。

枉不知过了多时,日头已经落下。

赵蔓芝来送些吃食,“你没怎么吃东西,吃些吧。”

清淡的小粥是正好,没什么胃口,苍婧随口舀了几勺。

“等今日熬过,明日就不会难熬了。”苍婧在安慰赵蔓芝的担忧,也在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

清粥又饮几口,苍婧思绪仍乱。迷晃时,赵蔓芝一影飞速挡来。

案盘被赵蔓芝一手抄起,以做护盾。

只听“咔嚓”一声,案盘裂。赵蔓芝身微后仰,苍婧扶住了她,但见一细小利刃直穿案盘中央。

“有刺客!”苍婧大喊一声,府内家兵皆动,将屋前围住。

公孙旻带人冲入而内,侯了一时未再有暗器而来。

一声动静从右窗而来,赵蔓芝放下案盘,钻窗追了出去。

案盘之上乃是飞刀,大小不过两寸。

案上还有一纸,写道,“今夜不至驿站,就要玉台山将军之命。”

苍婧半臂支起,轻咬一指,身仍未动。

公孙旻见此留信,谨慎问,“公主要去驿站吗?”

公孙旻想,她终会坐不住前去一探。

齿痕留于指背,苍婧微微闭目,”诸侯皆在驿站,此人引我前去,必和诸侯中人有所联络。不能自投罗网。”

诸侯一事,苍婧选择置身事外,就是怕因自己牵连他们。但有些人,总是绞尽脑汁要把她牵连进来。

公孙旻见她难安,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公主就像被捏住了心。

“公主若放心不下,可去玉台山的军营。”公孙旻提议。

“大事在即,不能扰乱大军,”她言下果断,心下难免徘徊,又重重道,“他们就是不希望诸侯归顺。”

公孙旻觉她变了,竟变得替旁人想了。

寂静时刻,赵蔓芝跌跌撞撞地回来。

公孙旻不知扶是不扶,犹豫之间苍婧早已上前扶住她。

赵蔓芝尚是晕眩,“就是李合的密士。她使迷香逃了,我见其身影比之前纤弱许多。”

“既然他们非要碍事,那就陪他们做一局,”苍婧的目光落到了案盘的书信上,“公孙旻,你去找严吏长。”

公孙旻去时不到一刻,严秉之就至。

他来得过快,苍婧不免起疑,“严吏长难道就在府外?”

“近来旬安有孤魂传闻,陛下派我查背后之人。我在公主府外等这孤魂多日了。”

孤魂一事终扰到了苍祝,苍婧深有无奈,“近来事出皆在本宫这儿。行刺程时的刺客刚才也已现身。”

“刺客和孤魂可能深有关联,”严秉之坐入席中笔不离手,“公主觉得呢?”

“刺客是李合的密士,严吏长是何意?”

严秉之持书录,笔微停,严正道,“公主,我是奉陛下之命查此案。陛下怀疑孤魂背后之人和孙司监之妹孙冉有关,他说近来也就那人事大。”

孙冉?那可是久远的事了。昔日在府诉冤之声如临耳畔。可苍祝怎么会突然想起她?苍婧不信苍祝会记得那么一枚弃子,定是有人故意提醒。

“李合拿此人做势,不合常理。他们府里该死的都死了。”苍婧马上道。

严秉之转了转笔,“这么肯定?”

长袖之下,苍婧捏了捏手指,面色无动,“这事陛下亲眼见证。”

书录沙沙翻阅,由那吏府吏长再度提醒:“呈扬侯于驿站见一女尸,女尸浑身毒疮,面容腐烂,浑身恶臭。此杀案缺乏证据,那女尸如何断定是孙冉。可陛下与公主非要我再查。我后找仵作验,这女尸死期与孙府府中人一致。孙冉明明应该只死一日,因为前一日她就在公主府邸。此后这案却为陛下和公主所左右。”

此案已定,却被重新提起。孙府死尸如何,孙冉如何,皆在记忆一处被挖开。

苍婧望着眼前春景,敲了敲窗框,“严吏长,你的废话太多了。”

哆哆哆的敲击声比她言辞焦急。

“公主你当日就这么吓我,说我说的是废话。”严秉之好不服气。

当时案录呈上:此案诬告。

严秉之得来一句苍祝的再查。苍婧也给了他一句废话过多,阻他多言一句。

今日孤魂风声遍布,严秉之再查此案,自要问个水落石出。

那明艳女子转过身,风目低压,“孙冉已被本宫所杀,正如陛下亲眼所见。”

“陛下说是孙冉,可那孤魂根本不是孙冉。”严秉之一下被人按下了头。他整个人趴在案上,拿着笔和录,双臂乱挥不止,嘴里叫叫嚷嚷,含糊不清。

“严吏长,公主说她死了就死了。你告诉陛下那孤魂与孙冉无关不就好了?我们还有要紧事!”

严秉之听此声,双臂便落。

看他消停,赵蔓芝松开了他。

一张秘信拍在严秉之面前,严秉之擡头见赵蔓芝双目直对他。这女子秀颜本如娇花,言行却野蛮,唯是那双眼睛让严秉之稍愣。

“你们这是胡闹,我要查证据。”

“严吏长,你别查孤魂,先查这个刺客。”赵蔓芝道。

严秉之速来笔不离手,被赵蔓芝盯着,一时手抖了半分,笔落到了地上。失去了笔的严秉之尽显慌乱,“我凭什么先查……”

严秉之捡笔之时,才看到了案上的信,信上一语让他跳了起来。

“驿站?此事事关重大,需禀报陛下。”严秉之道。

“陛下就在驿站相会诸侯,严吏长要禀也得去驿站禀,”苍婧步步踱到书案前,拿起笔疾书,“吏府可纤瘦之人,扮作本宫前去驿站?”

严秉之恍然,“有倒是有。”

“严吏长到了驿站,别提什么孤魂,不然就帮了不该帮的人。”苍婧走到严秉之身前。

赵蔓芝又替他捡起笔,“你不说,我们不说,就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孤魂是谁。”

“你们这是糊弄,我怎么向陛下交代。”严秉之说着接过笔,然笔又掉了。

“严吏长,本宫不会害你的。这一些事,你千万记住了。”苍婧把一纸叠起交给了他。

他还眨巴着眼,赵蔓芝拿过塞到严秉之手里,“记住了,别乱说话。”

严秉之起身,笔直地跟个筷子一般走了出去。

“我们把他吓到了。”苍婧觉得些许愧疚,严秉之竟然也会怕。素来严秉之看到什么,都镇定从容,一切皆在笔录之上,世间万事不过过眼云烟。

“他没了笔就会变笨,当时被吓住了,”赵蔓芝转着严秉之落下的笔,忽然想道了什么,“公主,我也去驿站。”

“陛下此刻正在驿站,你平日尽力避着他,怎么上赶着去见了。”

“她瞒着李合留我这条命许久,恐怕另有其意。不如直接去会会她,省得她再费心思。”

赵蔓芝固然淡然,但苍婧还是为她焦心,“你这是在为我?”

“你救一个人都得瞒着。互不扯破就稀里糊涂活着。你就当我是为我自己活吧。”

这个已经隐藏太久的秘密,赵蔓芝决定由自己戳破。无论将面对什么,赵蔓芝都无惧,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担了。

星空正好,月通透如明镜,正是这大好的夜晚,驿站之内迎来了一个假扮的煦阳公主。

今日旬安声声讨伐的煦阳公主,仍然在公主府中。

萧青留下的衣,苍婧已缝好了。她看到破了个口,想着他回来的时候问问他,怎么这么大的人了,穿个衣裳还不知破了。可又想着他在军营里着实辛苦,风吹雨打,练兵练剑,还是免了这训吧。

苍婧未料这短暂别离,不过几日就坐立难安。苍婧叠好了萧青的衣,沉了沉气,观上一场棋。隐在暗处的人不正是在和她较劲吗?

公孙旻今夜守在这里,以带刀之势警戒着。

苍婧心神不定,是公孙旻在府里这么多年少见的。

“公主打算何时去营地?”公孙旻还是这样问。他想着,苍婧自然是要去寻萧青的。

“我没打算去,”孤灯之下孑然一身,春花满园,春天的夜已不再冰冷,苍婧的手脚还是凉着,“我相信萧青,相信他的骑兵。他们扰乱不了军心,只能来乱我,妄图以我来乱萧青。”

苍婧在府内等着,用最乱的心,在这里坐着。

不能坏了大局,也不能把危险带给萧青,那就只有坐在这里,和隐藏于暗的人一起熬着。

“那公主在等什么?”

棋中落下一子,甚是沉闷,苍婧冷言,“坐观云海,待妖邪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