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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意乱神意,拦路请喝茶(1 / 2)

人意乱神意,拦路请喝茶

圣泉宫中帝王孤影在内,心中正是惶惶不安。他没想到这一去长平侯府,会和苍婧如此不愉快。

他本意只是不想让萧青那么疯,可是皇姐偏心。他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让苍婧选,他一定选萧青那边。

马宴忽而禀报,“苍川翁主求见。”

“她来干什么?”

苍祝未允,可那翁主声已出,“陛下很怕长平侯吗?”

珠帘悍然掀起,苍祝走出了内殿。就见一身茶白的衣柔滑若脂,她浅眸深望,含笑多情。

“你的眼睛看得够多的,看了多少不该看的,知道了多少不该知道的。”

她无惧帝王之怒,反朝他走去,拂动的裙角似梅花盛开,“我的眼睛是追随着陛下。”

女子娇媚一笑,帝王未说什么。马宴就悄悄退了出去。

苍祝静静看着那如娇花艳烈的女子,“你从哪里看出朕怕他。”

她触上帝王的衣襟,在绣着龙腾的衣处停留,“你怕他,因为你想胜过他。”媚眼若水,又若火,她看到了他的动摇,看到了他对胜负的渴望。

她是燕王亲自送上。用着翁主的名义,用着爱慕他人的名义送到了宫里。最后,她披着的谎言被剥下,就如一层褴褛外衣褪去,露出美丽圣洁的身躯。

她会其他女人都会的手段,谄媚娇笑拨弄心弦。

她靠近他,轻呼着气,若芳兰游过,“陛下怕他什么?陛下没有错,陛下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做错的人。错的是他,他总叫陛下为难。”

萧如丝,苍婧,萧青,他们都不明白他。只有楚沅在说些他心底的话。这些话就像漩涡,拉扯着他,把他深深地吸入其中。

苍祝无法去向任何人承认,他这个帝王在百姓口中不仅不如萧青,还成了昏君。这是一场大败。萧青从来没有和他比这个,他还是败了。

这些内心深处的阴暗不堪,苍祝该向谁去承认?只有楚沅,他不需要向她承认,她就已经知道,并且肆无忌惮地告诉他,他没有做错。

萧青这个盛名在世的长平侯,实在见他为难。苍祝赢不了他,他的心告诉他,他赢不了萧青。萧青是不为世间名与欲所动的人,他甚至不屑与他争任何输赢。

楚沅在笑,在撩拨情意,她还会其他女人不会的手段,让一个帝王忘记所有的过错。

“陛下没有错,陛下做什么都不会有错。”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他,每一个音律都动听无比。她的擡眸不足以迷人眼,可她的这些话却迷人心。

苍祝又恨楚沅,这个女人把他心里阴暗的一面剥开。他的心一次又一次被撕去外壳,露出更多的可怕。

苍祝低下头,此时的他正如帝王俯瞰一个献媚的女人,她抚手弄姿,拨开他的衣襟。苍祝无比想要拿下一回胜利,已经不在于对萧青,而是和他自己。

他必须赢过她,他要赢过他内心的种种不堪,以此来证明他不是个败者。

帝王问,“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看透人心的手段?”

女子笑,靠在他耳边道,“我看不透别人的心,只能看透陛下的心,”靠在怀里的女子拉着他的衣,,“世人皆知我爱慕他,若陛下让世人皆知我爱你,你不就赢过了他。”

苍祝仿若从迷幻云颠跌落,又望云颠处,随之入了殿。

且听里殿女子笑声娇柔,“陛下且容,祭祀将始,我手上的朱砂还得留着。”

又听那帝王言之淡淡,“你的朱砂据说擦不掉,真的擦不掉吗?”

殿里娇笑几许,那女子又跑了出来,“等祭祀之后,朱砂也是陛下的。”

黄铜镜前只有一人,帝王望着镜中的自己,已觉了陌生,“没有人能赢过朕。”

长平侯府里安静得很,艳阳正当头,好像要把一切阴霾照破。看看太阳,就如看人世。

人人习以为常,以为天空的光芒是本该存在的,苍婧却觉得它在这世间出现实属不易。

一身纤影独望艳阳,忽然一双臂从后绕到了前,将她紧紧环住。

“回来了。”苍婧一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身后的人总想与她更亲近些。

“我闻到你身上的香了。”

“我不擦香。”他低头闻她发香,一亲芳泽。

温暖的气息轻点过脸颊,只此有些安宁,“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你身上的衣都沾了我的香。”

“那就多沾些。”他抱着她,双臂变得紧了许多。

她的脸颊有阵摩挲,是他的脸贴着她半边脸,轻轻蹭了蹭。比起以往,他更黏人了。

“你怎么了?”她总觉他不安。

“以后出去多带点人。”

他贴着她的脸,觉得这样可以回到平静安然。直到他半边柔唇停在她脸颊,她脸颊沾染上一道热泪。那是他的泪。

他本想以深情作抚慰,让她忘记伤痛,不想深情让他越来越疼。他生来时一无所有,遇到她,才知什么是幸福快乐。他们要他彻底失去她,他何尝不是怕极了。

她触过他的泪湿。

他便把她抱得极紧,弓着背,一点也不敢放手,“这世间很荒唐,我也很荒唐。我不管了,谁敢伤你,我都不容。”他脖间紧绷的青筋都似在扩张跳动。

“别担心,我陪你荒唐。”

他总是喜欢以最热烈的相拥与她同在,他喜欢让彼此靠得最近。时而,这幅躯壳都成了阻碍,无法让灵魂相触。

至日光鼎沸,艳阳明透,眼泪干去,萧青终于道,“我不要什么名声,他们说你恶,那我也恶,我和你一起,就在这世间做最恶的人。”

苍婧拍拍他的手,他才肯微微给了些空荡。她转身清眸直望,入他眼底,“好,这一生与君同恶。”

苍婧摸着他的眉,他的眼。她已察觉到他眼中多了幽暗,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

他为了她步入皇城朝堂,可那里太黑暗了。他带着光芒在她身边,黑暗就会想尽办法把他的光吞噬。

可光不知惧怕黑暗,它永远想照破黑暗。所以他会痛苦。

他贪恋温暖,在她的指下目露温柔,这份温柔与世俗依旧格格不入,“我不与世同谋,做个佞臣。”

“你为佞臣,我为奸邪,不再证是非,不再论清白。”她与他同望艳阳,已无对清白赞誉的执着。

苍婧本是多么在意那些对萧青的议论非非。可黑暗围绕的朝堂,身披光芒的人就是佞臣,世间教会了他们这一点,并强硬地让他们认下。

她挽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向艳阳高照处。

一对人,两身衣,相携相伴。世间有风有雨,无往不去,尽在眼前诸事,也愈加相惜彼此。

圣泉宫里昨日进了圣女,这番消息暗暗传着,又传到了昭阳殿里。

昭阳殿起了哭声,是玥儿在哭,她的父皇今天都没来看她。

萧如丝走到摇篮前,晃着哄着。

这一夜,严秉之将笔录交给了吏长,吏长方松名呈至廷尉张长明。张长明看后,未有明令。

吏府吏长方松名质疑,“张廷尉何意?莫不是不信严太守。”

张长明道,“单凭严太守一面之词,陛下怎会相信,此事需有佐证。涉及九卿之首及三位要官,容我仔细斟酌。”

张长明并未令吏府去查佐证,复启奏书,通禀苍祝道,“朱奉常行事狡猾,臣思前想后,特派严太守谋事暗查。”

严秉之的笔录被张长明压下。

而后圣泉宫中接奉常礼官禀报,“圣女祭祀之舞已备,朱奉常将卜祭天吉日。”

苍祝把卜卦定于长丽台至高处,可触星辰日月。特召众要臣及祭天相关人员前来一同前来长丽台见证。

一座青铜鼎已备于长丽台处,苍祝、苍婧及萧青先至了长丽台。三人立于阁上,同望星辰,气氛稍显冷清。

“陛下可有收到严太守的笔录?”萧青直问。

严秉之笔录已上呈,不见吏府查办,萧青但觉有事发生。

“什么笔录?”苍祝倚栏而望,想起了张长明的奏书,“哦,张廷尉倒说过派严太守去做什么,你怎么爱盯着廷尉办事了。”

“因为严太守和我……”

苍祝懒得听,立刻打断了萧青,“你还想说燕王有反心?你怎么就巴不得燕王造反?”

萧青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不仅仅是因为苍祝,还因为他感觉到了此事的微妙。

苍婧就站在苍祝和萧青中间,她偏在了萧青一侧,瞥了眼苍祝。

苍祝闭了嘴,心里只道,“皇姐就是偏心。”

时有杨贺,上大夫,中大夫,九卿,奉常官署礼官,燕王,圣女一同而至,长丽台处人头攒动。

一把火在青铜鼎内点起,火光如接天之引,难暖冷容。

朱正司在众人见证下,以鹿角为占,卦测之。及定于三日后,星象显土木相合时,乃为吉日。

“吉日定,凡参与祭天者需沐浴更衣,行善素食,清心寡欲,以尊天神。”朱正司嘱咐道。

火光与星月同伴,高阁似可触天。苍祝见萧青就盯着廷尉张长明,那眼神就差直穿张长明的心肺。

张长明同样觉了杀气重重,总逃避着萧青的目光,可逃之不得,就只能强作不惧,站在群臣中。

无人可管的长平侯真要做佞臣?苍祝心中有苦难言,又见苍婧稍稍一拉萧青的手。萧青就变得温柔,那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苍祝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困在自己的愁苦和输赢里。

苍祝想着他与他们不同,历诸多难事,行诸多不同之道,百姓却不道他明君,心中有苦难舒,忽问众臣,“历朝历代祭天皆祭昊天上帝,这是为何?”

臣子皆揣摩圣意,难答。

杨贺左右看了看苍祝、苍婧、萧青,他们三个人脸色都怪怪的,像是闹了脾气。

气氛僵持不下,杨贺就道,“陛下,这是因昊天上帝为天地唯一主宰,其位永绝不衰,与天地同寿。”

苍祝听其阐述,望着天空,他不似崇敬天神,反是多有心酸,“可你们不觉得天地不公吗?何以昊天上帝永绝不衰,而人世之帝要受世间苦恼,其寿与天地相比也不过短短一瞬。”

此言一出,众臣皆骇。礼官更是胆战心惊,“陛下,不可对昊天上帝不敬。”

在众臣胆怯时,苍祝仍孤望日月,他哪里是不敬,是自哀。

“陛下所言不无道理,同是为帝,一个为神,一个为人,难道人不可为神?”

楚沅一语便惹了苍祝瞩目,谁都见在眼里,那帝王心悦此话。

苍婧看楚沅这般讨得圣心,就想到了萧如丝。萧如丝一人在深宫养胎,身子又不好,如今又该如何难受。

苍祝屏住呼吸,小心看了苍婧和萧青一眼,他们皆不言。他心想,他都已暗示如此,他们又何必再与他僵持。

苍祝轻咳一声,“皇姐认为呢?”

苍婧扰弄衣袖上的金纹,“神不受苦楚,永绝不衰,与天地同寿,不过是人流传着神的传说。是人说他如此,又无人见过他真的如此,”珠白的衣纱烫着金纹,苍婧看着金纹的丝,都看出了金丝的线头,眼中依旧淡淡如水,“依我之见,世间若有神,定是明心,所以不哀。”

苍祝自哀其身,苍婧算是听得明白了。可苍祝所哀是何,苍婧并不明白。她只觉君心不明,沉于谗言。

青铜鼎燃着火,火照着苍婧的眼,只照出她愈加冷淡的美丽。

而白衣相对面,是圣女玉红色的衣裙,一身暗红偏淡若辰砂,在火光中显得红艳夺目。

“依奴家所想,人祭拜神灵,就是因为神会成全人之心愿,神定然不自哀,而是哀人之苦。”祭天的圣女在火光中格外美艳,流盼皆在帝王身。

苍婧未接楚沅的话,也不看她,她擡头间就是苍祝眉心一动。显然,他又被楚沅的话说动了。

倒是萧青接了楚沅这话,“神哀人之苦,那可不尽然。世间之神种种传闻,难道不是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皇姐和长平侯在取笑朕。”苍祝大失所望。在这里,唯有楚沅说得动听。

苍婧落下袖,眉利而哀透。是取笑,还是更喜欢听圣女之言。

楚沅娇弱一擡袖,显出楚楚可怜样,极为虔诚道,“神知道人有所思愿,方会眷顾世人。”

朱正司称赞道,“圣女所言甚是,是神赐恩泽让人见,而非人能求见到神。”

火烧得旺盛,深觉压抑。苍婧与萧青站在一处,不再打扰他们探究神灵的兴致。

“依臣女看,陛下乃天子,所思亦能畅感天神,不若在祭天之时,将心愿告于昊天上帝也无妨。”

苍祝一瞬就像得了知音,“你又知朕有什么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