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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姊血昭昭,先帝剑自断(1 / 2)

帝姊血昭昭,先帝剑自断

时年秋末初霜,寒露至。

皇城连绵十里铺满红绸,十万铁骑在百阶之下,百官在两旁等候。

今日就是大司马与大长公主成亲之日,还未见新人帝王出。

皇城宫墙内,蜿蜒曲折,红妆未见,只有皇城军把手在内。

萧青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这身盔甲本是常寿出征时所着。出师未捷身先死,今却做了萧青喜服,披上鲜红的斗篷。

“父皇曾梦到娶煦阳者乃一勇将,今日如他所愿,便让他亲眼看看。”苍祝将先帝的剑交到萧青手中。

剑落将军手,宝剑上的龙目依旧鲜红澈亮。萧青熟悉这把剑,它总喜欢凝视世间,萧青无惧它的凝视。

那剑他便让它凝视着苍祝,凝视着这场婚礼。

宫中钟响一时,苍婧由萧如丝送出皇城的大殿。皇城军列在两旁亲自护送,一步步走到宫巷。这个宫巷是苍婧十二岁那年踏上的宫巷,她依然穿着婚服,戴着凤冠走到了这里。

轮上一圈,就像回到了原地。

一身繁华衣比晚霞美艳,萧青仍然会为她心动。他多想不是在今朝,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寻寻常常的某一天,在过去的某一天里,那他一定把她抢上了马,然后甩掉了那群穷讲规矩的家伙。

她以前也说过想这么坏规矩。

步履踏出,深殿在后,眼前不是春夏鼎盛时,是风霜结枝头,鸟雀皆西去,宫墙高高筑。苍婧再也感觉不到嫁衣着身的喜悦,它虽鲜红,红颜却已半老。

再多的金饰银饰,绫罗绸缎也盖不去岁月带来的痕迹。她目中没有年轻时的盼望,只有萧青一眼望来,还誓如永恒。

他们无数次想过喜结连理,恩爱白头。然从年少相识到今朝生出白发,一路从未有正名,可一路皆是相伴。此刻的婚礼对他们而言其实已了无意义。

是苍祝强令而下,婚礼举行。

“婧儿,我们走。”萧青跨出一步走向苍婧,他伸手向她。

簇拥在周围的皇城军立刻围困了苍婧和萧如丝,剑横然拦在了她们面前。

“萧青,十万军将已在外备好,你现在带兵出征,回来后朕把皇姐送到你府上。”便是在这一刻,苍祝就是在等这一刻。集十万大军迎亲,还是为了他不能放弃的战事。

剑光如风霜雪雨狠狠打在苍婧的脸上,她看向了那个亲自送她出嫁的弟弟,大平的天子,“苍祝,你还要再利用我一回。”

苍婧说过如果苍祝拿她逼迫萧青,她与他手足情断。而苍祝依然不顾,依然走上了这一步。

“皇姐,这就是你的使命。”他没有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皇城的大长公主仍然是皇位下的祭品,她的婚事要献祭给皇权,连骨头渣都不放过。

比苍婧更万念俱灰的是萧如丝,她悲然一鸣,“那是你姐姐。”

“她先是皇城的公主。”苍祝道。

整个宫巷狭窄无比,宫墙围住了这方地,里头的人永远飞不出去。萧如丝看着皇城的砖瓦,不禁毛骨悚然,“若你什么都可利用,我和我的孩子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她难以站稳,朝后倒去。

“皇后。”苍婧拉扶萧如丝,身一倾,二人双双跪坐在了地上。

华服盛装之下是冻心寒骨,再美丽的色彩都盖不住苍婧几度枯萎的心神,“苍祝,这是你选的,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世间五色俱灭,一片宫阙彻底成了灰白。苍婧身体里翻涌的悲哀到了极致。

苍祝毫无松动,“苍婧,你聪明一世,却总是不明白,若不臣服,就是朕的敌人。”

苍祝仍然未觉得自己有错,帝王不会有错。

喜服之重压在头,苍婧偏起了身。那些刀剑只敢横在她面前,不敢近她身。她一步走出。

萧青拔出了剑,朝着她走去。

苍祝直接走向苍婧,掐住了她的脖子,那一刻萧青再也不敢走。

那一刻,帝王的面容彻底映在苍婧眼里。亲情已然崩裂,原来帝王可以简单轻易,抛却得干干净净,她却要把这些年得来的情分从她血骨中剔除。

女人,终归心太软。她试着去做帝王之上的无情,还是被痛楚挖得浑身空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帝王从来如是!是你们大错特错,竟自以为然与朕相抗。”他将苍婧推向了萧如丝那里,皇城军将她们再度围困。

刀剑在前,层层叠叠。在这里构造的全然冰冷的世间,疏离又困惑,崩塌的不仅仅是情分,还有她最后一点希望。

“萧青,还不服软。”苍祝只期盼着北方的征战。

可大将早无热血,只有冰封的心,“不是天下帝王从来如是,是你如是!你被你的皇位吞噬了,只知疆域辽阔,可知山河有万民,万民都要饿死了。”

苍祝有一点恍惚。替帝王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司马,如今成了一个痛斥帝王的极谏之士。这场面有点像那一年他要大改天下,夺回大权的之时。

那个时候有很多人像萧青这样的人,去骂当政的太皇太后。那个时候的朝堂有谁呢?苍祝想不起来了,那一个个曾经为他赴死的忠臣都是谁啊。

但萧青记得,那个时候苍祝说要重振天下,要驱敌安民,要大兴有志之士。

苍婧也记得,那个时候苍祝就喜欢收拢谏士,听他们说来道去。可到了连年胜战后,他越来越不喜欢听谏言。再后来朝堂里大多是对他奉承,欺骗他的人。可他愿意听,只愿意听那些。

“萧青,朕令你出兵!”苍祝强令而下。

“我要带我夫人回家!”萧青挥出了那把斩奸邪的剑。

吴广仲手持着剑挡住了萧青。随着剑影交叠,一百皇城军包围了萧青。

“萧青,朕最后问你一遍,出不出兵!”

“不出!”

苍祝失去了耐心,“把大司马给朕拿下。”

皇城军得了圣令,前赴后继冲去。剑光挥动,血溅一地,分不清谁是谁的。

深深的宫巷里传出哀嚎,“不要打了。”

人声痛泣。萧如丝捂着头,睁大了眼睛,目睹着萧青在百人中挥杀,而苍祝又是何其无情地旁观着。

萧如丝就像失了理智一般疯狂地嘶喊起来。

苍祝像没有听到,他冰冷地注视着皇城军对萧青的围堵。

苍婧双手拢着萧如丝,萧如丝一直在疯喊,惊恐又彷徨。一幕幕都像极了冯千娇当时发病的样子。

在皇城里都会变成怪物的,果然如是,人人如是。

刀剑声也罢,人声也罢,苍婧一点也分不清了。她双手扶着萧如丝,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每一个人,包括苍婧自己,都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样子了。

萧如丝以前是什么样的,她聪明漂亮,有手段,更满怀心机,苍婧以为她会在宫里过得很好。可当她为苍祝奔向皇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就满盘皆输。她在皇城里被日日摧残,步上冯千娇的后尘。

还有萧青,苍婧总记得他的热烈真挚,他的满怀希望。他是一束光,照耀她的世间,是一阵风,吹散乌云密布。可他也再难如光如风,他也会哭,会冷,会怕,会绝望。

这样的时日已经太久了,萧青也好,萧如丝也好。他们的广阔天地日日减少,被困在旬安城,被困在皇城。那些由苍婧带来的人,都在这里不复往昔。

苍祝说她的宿命是带领他们臣服,她不要,她抵抗到现在,可在帝王面前,她又是那样渺小无力。凭她一己之力,是无法打破这个宿命的。帝王他就在头上,当着世人的天,用他的皇权压着每一个人。

她穷尽半生要打破的宿命,是帝王弹指之间的一撚尘,这宿命不在于她,是帝王想不想而已。

苍婧变得呆滞而麻木,久未触动的心弦在今日拨起,一下就断了。

盔甲似一片海潮扑来扑去,萧青的剑光她已是看不到。待散去时,萧青被押到了帝王面前。他是大将军,是大司马,可她看着他脸伤了,手伤了。她最不喜欢看他受伤,每一次那些伤口都在钻她的心。

他的剑又被苍祝夺去。

“这把剑是朕的父皇所造,斩小人奸邪。你不听圣令,就是小人奸佞。朕要把你关起来,一辈子当囚奴,”苍祝反手一剑指向苍婧,“还有她,朕也要把她关起来,关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这样你就会乖乖听话。”

苍祝还在等待他们的服软求饶。他们从来都不想分开的。这样他们就会怕了。

他还是这般幼稚,可又自信满满地等待着。

他只等来了苍婧的崩溃大喊,她叫着他的名字,歇斯底里的,“苍祝!”

苍祝没有回头,“你们说好不会背叛真的,今日是你们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