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1 / 2)

第071章

“只了解我一个吗?”

薛忱垂着睫,低声问道。声音格外轻,像是从不知从何方飘来的。

昭瓷怔愣,没懂他的意思,一时也不晓得如何回答。只抿唇,半晌不说话。

“昭瓷。”他就又喊了一次。

“是只了解我吗?”薛忱轻轻重复,长睫遮瞳,下颌的线条也愈发紧绷凛冽。

他实在不喜欢她看别人的眼神与看他的别无二致。

说话间,他已然将那堆小山样的东西收入芥子囊中,得以彻底注视着她。他松开正攥着的尾指,却又同时试探地网住她整只手,一点点得寸进尺。

昭瓷低着脑袋,还在想怎么回答,忽地又听他轻轻催道:“说话。”

撩起眼皮望去,少年正对着盏烛火,眼底映着灼灼灯芯和一点她的模样,温和却又冷淡的。

昭瓷思索片刻,认认真真保证:“我会像了解其他人一样了解你的。哥哥那样、珊珊那样,还有任何我熟悉的人那样。”

她掰着手指,挨个数过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试图证明些什么。才刚起头,便被薛忱忍无可忍打断:“那不行。”

不行什么?

昭瓷迟疑眨眼。

她的手指被攥得生疼,面颊也被他像揉面团似的,左右拉扯。

这是拒绝吧?

拒绝她来了解他。

昭瓷看着他那张脸放大,又眨了眨眼。他学她那样,在她额前一撞,只是力道比她小得多。

耳边又想起方才三头鸟那堆奇怪放浪的话,昭瓷屈起手指,强挨着不推开他,扬起下颌道:“我明白了。”

明白他只想维持现在的同门关系,不亲近到无话不说,也不疏远到无话可说。

“那我们是好朋友吗?”她问,不自觉歪了下脑袋。

薛忱看着她,微弯眉眼:“嗯,现在当然是。”

她之前说得太严肃,薛忱直觉她明白的东西不是他想让她明白的。想听听她的心声,又不想松开她的手。

沉默刹那,他目光微动,温声问:“你说,你明白什么?”

“明白你想让我明白的。”昭瓷含糊其辞应道。虽说她很能理解,可被拒绝就是叫人难为情的。

在这时,三头鸟的说话声、妖怪的打斗声,还有百鬼夜啼声,统统都归于一片平静。

烛火昏暗,室内无风无声。

薛忱没再说话。

忽地,体内似有股涓流淌过,迟缓轻细,顺着经脉流过肺腑。

他几乎霎时绷紧背脊,松了手,猛地退后几步,倚着窗框,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姑娘家。

火光落在她的眼底,明明灭灭,似乎一直要往睫毛烧去。

“不准这样。”他低声和她道。

昭瓷迟疑眨了下眼。夫子说过,灵气入体查探对方状况,是修士间经常用的手段。

平日里,师兄师姐们也都会突然这样的。但薛忱怎么反应那般大?

在他撤手的刹那,三头鸟的声音又卷土重来,依旧在乐此不疲说着奇怪的话,吵吵嚷嚷。

室内空气变得愈发黏稠,像张网似的,兜得她有点喘不上气。

昭瓷竭力忽视心里那点异样,指腹摩挲,却怎么都驱不散残留的冷感。他果然还伤着,只表面好得七七八八,内里气息乱七八糟的。

“我明天带医修来找你。早上可以吗?”昭瓷直接开口,都没问他要不要、去不去。他实在太爱阳奉阴违了,不能再留丁点操作空间。

【他要再说自己没事,不用去,或者不想去,我就把他药晕了丢过去。】〓

昭瓷心里超级凶。

薛忱霎时咽回推脱的话,擡眸,看眼外边的天,轻轻道:“不要早上。”

昭瓷不为所动:“就要早上。”

选择越多,操作空间越大。她问那一句,只是客套性地走个流程。

“方才那堆东西里有个紫色的瓶子,你先拿出来喝了。”昭瓷指挥道,神情比姚渠长老抽查时还要严肃。

那个紫色的瓶子瓶子好找得很。正中还贴着个简笔画,乌发青衣,与她有几分相似。薛忱垂眸,指尖悄悄将她的轮廓描摹仔细。

昭瓷盯着他喝完,稍稍松口气,上前一步,想再像方才那样探探他的状况。才有动作,立刻便被摁住脑门,半分动弹不得。

她困惑擡眸,在少年眼底看见一闪而过的赧然。他正对着盏烛火,眼底颊侧耳尖,都染着瑰丽异常的色彩。

薛忱猜到她要干什么,推开她,在她要开口前,用力一弹她的额前,绷紧下颌:“不可以的。不要灵气入体,也不要灵气入识海。”

“对任何薛家人都不可以。”他又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提到灵气入识海,昭瓷倒是有点印象,猜这约莫也是薛家人与众不同的某种习惯。想问问怎么回事,又怕超过同门的界限,打探了他的私事。

昭瓷抠着指甲盖,半晌,只点点头认真道:“好的。”他如果想告诉她,应当就会告诉她的。

“那明早……”她试探着问,想强硬点,又不太想罔顾他意愿地当个烦人的家伙。

夜色暗沉,烛火稍息,室内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薛忱松开手,垂眸,盯着地面两人交叠的影子,微不可查地弯了眉眼,温声道:“下午好不好?”

除非只剩口气,他受了伤向来不找医修。但她要和他一道,那也可以,那当然才可以。

下什么午,早上都嫌晚。

若非医修非重伤不看,昭瓷都想直接将人拽过来。

冷不丁的,突然听见少年温和冷清的嗓音:“你自己看看现在什么时辰?”

昭瓷应得很快:“寅时啊。”

又问:“怎么了?”

薛忱瞧着她打个小小的哈欠,眼底一圈乌青,无奈道:“那还早上呢,你不睡觉的?上回才和你说过的,要睡足四个时辰。”

原来是因着这个。

昭瓷赶忙摇头:“这不重要啦,一点也不重要。”

不过薛忱的话倒也提醒了她。刚想开口,百妖夜啼里混着声尖锐的叫喊,她猛压眼皮,差点就分外狰狞地龇牙咧嘴。

这闹人的声音什么时候能消失啊?她悄悄叹气,记忆里也就方才莫名其妙平息了会儿。

“那我走了,明早来找你。”边说着,昭瓷边往门走去,叮嘱道,“好好休息。”

薛忱也想问她昏迷后的事,但月上树梢的,他便只颔首,轻轻应道:“好。”

又补充:“困就别起来了。”

“会起来的会起来的。”昭瓷认真保证,冲他挥挥手,“晚安。”

“晚安。”薛

忱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