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赴约(1 / 2)

千里赴约

姜港跟郝卓都是开店的成手,知道装修这种事最好还是自己或信得过的人一直盯着。但因为两地相距太远,无论自己还是原有的经理都派不过去,更多的还是让新招聘的员工代劳。

他们给在这边的酒吧取名梵梦,通过擡高前四个月保底工资的方法急招了一个行政总监和一个楼面经理,由这两个人代替老板统筹安排全局。

另外郝卓还让自己秘书在附近的写字楼租了间办公室,充作临时面试员工的据地,目前已经初见成效。

姜港按着事先跟自己合伙人分好的那样,主要负责大堂、舞台、财务和销售几个部分的前期把控。这半个月以来畅游智联招聘boss直聘以及58同城,并且进行了与本地酒水供应商们的线上沟通,互相画饼画得头晕眼花。

现在新店开张的手续跟证件,绝大多数已经办理完毕,零星几个还没申请下来的,预计将会在一个月内补齐,场地跟员工的问题也在慢慢解决。

看起来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

但其实由于人生地不熟,不像在家那边时他俩作为富二代,有很多方法可以打听各类材料的进货渠道;再加之两个还处于试用期的管理层职员,相关的经验也比较有限,在灯光系统的设计方面还是踩了不小的坑。

最倒霉的是两位老板过来检验的前一天,还不幸遇到电路故障,不仅灯光总控那里反反复复接触不良,好几个主灯甚至干脆罢工亮不起来了。

“这破玩意儿……”踏进还没挂起梵梦牌匾的酒吧大厅,郝卓第一眼就看见了正颤颤巍巍时亮时暗的蝴蝶灯,震撼得连指间香烟的烟灰掉到衣服上了都浑然不觉:“真是新的?”

姜港头发稍微长了些还没剪,此时用一根很细的头绳将上半部分松松地扎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边缘飞出几绺不服管束的绒毛往外翘着,但却一点都不显得杂乱。

配上他今天穿的加厚深灰色大衣和格围巾,愈发显得英气四溢贵意逼人。

“塑料膜都没撕干净,怎么可能不是新的。”他视力好,仰头观察几秒得出结论:“估计接的时候就没接好。”

“解释解释怎么回事,电路找哪家公司的工人改的?”

楼面经理听见这问题汗都快下来了。

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板不是本地口音,薪资又给得实在高于行业标准,虽然只是前几个月管装修的福利,但依然足够出人意料。

他跟总监私下讨论过,一致认为他们应该是外地过来的公子哥出来玩票瞎搞,酒吧以后能不能有大的声响不好说,把人伺候明白比较重要。

“这件事是我们没有处理好。”眼看着身边的人白着一张脸不说话,行政总监柴曼蓉上前一步,依言回答完问题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讨个好:“我跟老高下午就去联系新的电路公司,姜总郝总请放心。”

高是经理的姓氏,这人当下活脱脱像是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的样子,听到提了一嘴自己才豁然反应过来,咽咽口水忙不叠地接话。

“曼蓉说得对,我们会解决好的。”

他没怎么敢擡头直视对面两位老板的眼睛,脸上挂着有些谄媚的笑:“希望姜总再给一次机会。”

“……”郝卓找了个地方掸烟灰,回来正好赶上这句话,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想笑,侧头看向姜港,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无语的神情。

“明天我会让销售部的人过来,聊聊以后营销方向和宣传海报的灵感。”

他不是多严肃的人,不想还没正式开业就给下属留下凶巴巴的印象,调整片刻弯了弯眼睛噙着笑开口,还颇具安抚意味地拍了拍经理的后背。

“你们俩也可以跟着提提意见,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姜港跟郝卓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电路这块交给我就行,本来也不是你们的职责范围,你跟曼蓉这段时间辛苦了。”

他跟郝卓没有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的可能会沾染的特权意识,即使平时独处的时候,会在某些方面讲究一点,但真到了创业初期这种关头,无论踩木梯擦玻璃还是去后厨刷盘子,做起来都不会觉得自降身价。

一周左右的时间相处下来,柴曼蓉已经可以在点外卖的时候,熟练地擡起头问他俩一句你吃啥,其他人也常在工作之余哥来哥去地叫唤。

唯独那个姓高的经理,始终是一副兢兢业业但很古怪的态度。

二十四号梵梦的装修彻底结束,挂好流光溢彩的牌子用红布包着,只等过几天消防许可审批通过,就随时可以开门迎客。

当天晚上姜港跟郝卓请所有已经就职的职员吃了顿私房菜,宴散离场共同送走其他人以后,很有默契地没有分道扬镳。

“想说什么?”郝卓喝得有点多,尽管还没到捋不清舌头的地步,但已经隐隐有了走路画圈的趋势,全靠被秘书扶着才没一头扎进绿化带里。

“早看出你表……表情不对了。”

他把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秘书的肩膀,活生生把魏东乐一个身高体重都一百九的壮汉靠得面色发白脚步虚浮。

姜港忍了又忍还是没看下去,认命地伸出手拽了半天,让他得以将其中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身上。

就这么托着一个两腿乱飘、下脚完全没有章法的青年胖子走路,实在是有点难为人。他额头青筋直跳,勉强朝面露感激如蒙大赦的魏东乐露出善意的微笑,气沉丹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因为施力沉了不少。

姜港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低声问道:“你觉得高栋这人怎么样?”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郝卓哼笑两声,没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呢。”

“说话挺好听。”姜港眨了眨眼睛,明夸暗贬道:“也明白怎么通过细节让老板高兴。刚才提杯讲完话的时候,点烟都快点到我跟前了。”

郝卓闻言立刻大笑:“你是不是跟陈予铎待久了,说话越来越缺德。”

半小时前他们还同在一张饭桌上,这人说的场面他也不是没看见,打趣过后停了片刻,更加犀利地点评道:“老高在咱们这很屈才。”

“比起经理的话……”郝卓的脾性比之姜港还要更恶劣些,平时收敛着不表露出来还好,一旦酒醉就尤其明显。他讲到这里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懒懒地接道:“或许更适合去会所上班,点的顾客应该挺多的。”

姜港跟魏东乐负重前行老半天,忽然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反正等下他们的住所离这里还有很远,最后不管怎么着都得叫车去酒店。再这么折磨自己走下去的意义并不大,遂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他耳朵里传入郝卓漫不经心的声音,一边揉了揉因为骤然用力而有些酸疼的右手,一边踩了这人一脚道:“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

“意思大差不差,你就别纠我了。”

前不久喝的那点白酒还在胃里散发着热意,郝卓也不介意坐在冷冰冰的外置木椅上:“不过提前说好啊,这些经理领班都由你管。”

郝卓笑着看过去:“如果辞退高栋另换他人,怎么把关怎么教着熟悉流程,这些都需要你一点点盯着。”

顿了顿,又道:“让新人信服是需要时间慢慢磨的,我家那边还一大堆事呢,肯定不能撂挑子不管,要不了多久就得飞回去坐镇。”

“以后很长一段日子,你可能都要在这住下去。”他口中说着认真的话,闭起眼任由月光倾洒在自己的脸上:“叔叔阿姨最近忙着帮漪姐处理奇迹医药公司的事,没空过问你的具体行踪,八成以为你是来旅游的吧。”

坐在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出声,郝卓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遵循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缓缓地道:“从现在开始经常性地离家一年半载,甚至到最后直接更换定居的地方;他们老两口能接受吗,陈予铎受得了吗?”

他爸妈那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姜港有意彻底脱离他们的控制,去到自己家庭脉络网笼罩不到的地方,不受打扰安安静静地生活。